“放肆!!!”
郑玄泰气得浑身乱颤,血涌上头,包扎好的断指处,又渗出血迹。
他须发戟张,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泣血般的嘶吼与诅咒,破口大骂:
“李恪!!!黄口小儿!竖子!!!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囚禁贤良!戕害忠义!迫害士族!此乃桀纣之暴行!暴秦之遗毒!”
“尔如此倒行逆施,视天下士人如草芥,与商纣何异?!与暴秦何异?!”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天下读书人的笔,就是史笔!必将你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让你遗臭万年!!”
郑文远也赤红着眼,挡在父亲身前,喝道:
“我看你们谁敢?”
“我郑家传承数百年,诗书传家,世代清誉!”
“你们今日敢动我父亲一根汗毛,便是与天下士林为敌!他日必叫你们……”
“拿下!”
苏定方懒得听这些威胁,直接打断了郑文远的话,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如狼似虎的军士一拥而上,直接扣住了郑玄泰,以及挣扎咒骂的郑文远。
郑玄泰气得破口大骂:“桀纣……暴秦……李恪……你不得好死……”
郑文远目眦欲裂,也跟着嘶声怒吼道:
“李恪!你这鼠辈!牝鸡司晨!胡风未化!”
“我郑氏诗礼传家三百载,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如此折辱!你今日囚我父,破我门,他日必遭天谴!”
“天下士子之心,必将与你李唐离心离德!”
“你这江山,坐不稳!我诅咒你国破家亡,如那前隋一般二世而亡!”
郑玄泰的门生弟子们同样满脸悲愤,指着苏定方和军士破口大骂起来:
“鹰犬!走狗!尔等助纣为虐,行此酷吏之事,与武周来俊臣何异!”
“太子暴戾,甚于炀帝!堵塞言路,迫害忠良,国将不国矣!”
“尔等今日所为,史笔如铁,必让尔等遗臭万年!”
“礼崩乐坏,斯文扫地!太子此等蛮横手段,与暴秦焚书坑儒何异?!”
“圣贤之道,在于教化,在于仁心!岂是倚仗刀兵,强逼百姓就范?!”
“如此治国,与桀纣何异!尔等武夫,不通文墨,不辨是非,只知听令行事,实乃国之蠢虫!”
“李恪!你不得好死!我等着看你众叛亲离,看你被千秋史笔钉在耻辱柱上!”
“看你李唐江山,因你今日之暴行而动荡倾覆!行事不端,必遭报应!”
苏定方面对这些引经据典、恶毒无比的咒骂,勃然大怒,冷冷下令:
“竟敢辱骂太子殿下,罪加一等!来啊!给本将军掌嘴!狠狠地打!”
“是!将军!”
两名最为魁梧彪悍的军士,立刻应声上前。
其中一人朝着郑玄泰那张老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
郑玄泰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
几颗松动的老牙混着血沫,从口中飞出,落在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另一名军士对着还在叫骂的郑文远同样狠狠抽去,巴掌如同雨点般落下。
打得郑文远鼻血长流,脸颊迅速肿起,咒骂声也变成了痛苦的闷哼。
其他几个出声的门生也未能幸免,被军士们用刀鞘或拳脚狠狠教训。
内堂中顿时响起一片皮肉撞击声和压抑的惨哼。
几轮狠狠的掌嘴下来,郑玄泰已是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满嘴是血,老牙脱落,模样凄惨无比,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儒雅威严?
郑文远等人也瘫软在地,惊恐地看着这些如同煞神般的军士,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动嘴,骂不死人;可动手,真的能打死人!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是这个道理。
苏定方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见咒骂声止息,他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带走!”
军士们拖拽死狗一般,将瘫软的郑玄泰、郑文远等人架起,向外拖去。
郑玄泰一家老小,连同其最为核心的几位门生弟子,很快被下了诏狱。
……
夜色渐渐深了,甘露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李世民刚刚批阅完一批奏章,正揉着略显疲惫的眉心,便准备歇息了。
就在这时。
王德脚步匆匆走入殿内,来到御案前道:
“大家,刚……刚刚传来一则消息……”
“何事?”
李世民抬眼,见王德这般神色,心知必有要事。
王德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禀报道:“是……是关于太子殿下……”
“殿下他……他下令将荥阳郑氏的郑玄泰,及其一家老小,还有几个门生都抓了,现已投入诏狱。”
“什么?!”
李世民闻言,猛地从御座上直起身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郑玄泰?恪儿把郑……郑玄泰给抓了?”
“是的!”
王德小心翼翼道。
李世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一哭笑不得的神情。
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责备,更有几分纵容:
“这个恪儿啊……他这是要翻天啊!”
李世民对郑玄泰,一向是颇为敬重的。
这份敬重,并非全然源于郑玄泰背后盘根错节的五姓七望门阀背景。
而是真心欣赏郑玄泰作为当世大儒、清流领袖的学问、风骨,以及在士林中的巨大影响力。
这样一位连他都要以礼相待的人物,恪儿倒好,居然……说抓就抓了?
还是全家下狱!
这何止是莽撞,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以想见。
士林清议必然哗然。
这无异于在紧绷的防疫形势上,又投入一颗重磅巨石,必将激起千层浪。
李世民甚至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心里权衡着。
“罢了!”
李世民沉吟半晌:“朕既已将防疫之事全权交予恪儿,便不会插手干预,太子……自有他的道理!”
“你下去吧,严密关注此事动向,但有新的消息,即刻来报。”
“奴婢遵旨!”
王德见陛下竟是这般态度,心中更是凛然,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