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似乎想走到窗边去讲，但又顾忌着温软，最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了。
“奶奶，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你都快二十岁了，整天就知道打篮球，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容雅那孩子多好，知书达理，家世也好，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太太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容雅。
温软听到了这个名字，一个听起来很温婉的名字。
知书达理，家世好，真心实意……
电话那头江奶奶的每一个夸赞，都像是在温软的心上划了一道，她很少会有嫉妒的情绪，但在此刻，一种莫名的，酸涩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踩在地毯上的光裸的脚趾，忽然觉得有些冷。
原来，他家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对象。
那她算什么呢？
刚才因为亲密接触而升起的那些甜蜜和悸动，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迅速冷却。
江澈的语气愈发不耐烦：“我没有不满意，我只是没感觉，不喜欢，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没感觉？感觉能当饭吃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就是这个道理，我不管，这个周末，你必须给我回来一趟，跟小雅见个面，把事情定下来！”老太太下了最后通牒。
“我不会回去的。”江澈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冷硬的叛逆。
“你敢！”
“奶奶，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江澈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刚才尴尬的时候要凝重。
江澈手里的手机被他捏得指节发白，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温软，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烦躁和戾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温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神情黯然的样子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她都听到了。
“软软……”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温软抬起头，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你家里……好像有急事找你。”
她没有问那个女孩是谁，也没有质问他刚刚为什么不说自己有女朋友，她只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话题引开。
但她越是这样懂事，江澈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江澈的心，猛地一沉。
温软躲开的手在空中蜷缩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垂落在身侧，手指搅动着宽松的衣角。
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反应。
当听到那个叫容雅的女孩被他奶奶以一种近乎准孙媳妇的口吻提起时，一种陌生的不安全感就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和江澈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他阳光帅气，让人充满安全感，对她温柔又体贴，满足了她对爱情所有的幻想，她沉浸在这样甜蜜的爱恋里，几乎忘了考虑以后会怎么样。
现在，问题出现了。
他即便拒绝了他奶奶的提议，但，他却没有向他奶奶告知自己已经有交往的女孩。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打算把她介绍给家里人，没有打算和她有长远的发展。
这个想法一出来，温软感觉自己的心疼得厉害，眼尾控制不住生理泪水，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暗淡。
江澈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躲闪的动作和失落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痛。
他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他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奶奶的性格强势又固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关于容家那个女孩，他已经明确拒绝过很多次，但奶奶始终不肯放弃，总觉得他只顾着练球，没有试着接触女孩，就想方设法的撮合。
他不想让温软过早地面对这些糟心事，他想等他们的感情再稳定一些，等他能彻底解决掉家里的阻力，再把她光明正大地带到家人面前，告诉他们，这才是他江澈认定的，要共度一生的人。
可他没想到，被奶奶的一通电话破坏了，尤其是还在他压着女孩亲吻了一顿之后。
“软软。”江澈再次开口，声音温和又充满小心翼翼。
温软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视线却依然有些飘忽，没有和他对视。
江澈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握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能让她不得不正视他。
“软软，听我说。”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电话里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软咬了咬下唇，没说话，但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那又是哪样’。
“那个叫容雅的，是我奶奶朋友的孙女，她们是世交。”江澈开始解释，语速不快，字字清晰：“我奶奶很喜欢她，一直想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但我对她，从来就没有任何想法。”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跟奶奶明确表示过很多次，我不会接受这种安排，今天她会打电话来，只是又一次故技重施而已。”
她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我的事？”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如果他真的那么坚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家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江澈的眼神闪过一丝无奈和愧疚。
“我……是想说的。”他艰难地开口：“但不是现在，软软，我奶奶的性格……很固执，我怕……我怕她知道后，会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让你受委屈。”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我不想让你面对那些，我想先把所有障碍都扫清，再……”
“对不起。”江澈的声音沙哑，他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对不起，软软。”
温软的眼眶一热，鼻尖也跟着泛酸。
她吸了吸鼻子，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那双蒙着水汽的杏眼，此刻像洗过的琉璃，清澈又脆弱，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毫无保留。
“江澈”她的声音像是染上了水汽，软软糯糯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没遇上你之前，我从来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这么喜欢一个人。”
“也从来都不敢想，自己也会有被人捧在手心的一天。”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江澈的心上，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江澈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疼得发紧。
他一直以为，像温软这样美好又温柔的女孩，一定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被父母呵护，被朋友围绕。
可她的话，却透露出一种深刻的不安与自卑。
什么叫不敢想？
什么叫也会有？
“我不是逼你。”温软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只是……有点害怕，我怕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像个一戳就破的泡泡。”
她害怕的不是那个女孩，不是他那位强势的奶奶，她害怕的是这像梦一样美好的日子，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害怕自己刚刚鼓起勇气，伸出手抓住的光，下一秒就会因为现实的引力而被迫松开，害怕自己，终究还是不配拥有这样明亮耀眼的少年。
温软睫毛抖动，一滴温热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江澈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口一缩。
“我也是。”江澈轻轻捧起女孩的脸庞，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软软，你也是我第一个喜欢，很喜欢，想带回家，想一辈子在一起的女孩。”
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些，闷闷地开口：“那你……会因为家里的压力，就……”
“不会”江澈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回答得干脆利落，低头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执着：“软软，我江澈这辈子，打球也好，做人也好，认定的事，就不会改，我认定的人，也一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人，但此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比任何情话更能撼动温软的心。
“可是……你奶奶……”温软咬着唇，心里的藤蔓虽然松开了，但根系的刺还浅浅地扎在肉里。
“她是我奶奶，但她不能决定我的人生。”他的眼神像一片深邃的夜空，而她，是那片夜空里唯一的星辰：“软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不想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把我们的关系直接扔到她面前，那对你不公平。”
“她现在对容雅有滤镜，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会觉得是我不懂事，甚至……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他不愿意让她去承受那些本不该她承受的审视和偏见。
他的女孩，就该被好好地护在羽翼之下，而不是被推出去，当成他和家人对抗的挡箭牌。
温软眼角的泪珠再次滚落，却不再是酸涩的，而是带着甜，心里的那点阴霾，被他这番话彻底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晴空万里。
“我相信你。”温软主动收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那股干净好闻的气息。
江澈鼻尖都萦绕着独属于女孩身上的馨香，他身体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点脑袋，嗓音哑了几分：“软软，可以松开我了”
“嗯？”温软发出疑惑的尾音，有点酥。
江澈多少有点扛不住，扶着她的肩膀移开，眼神暗得吓人。
温软看着他眼底那亮人的光泽，刚刚才平复下去的热度再次席卷而来，她眼神闪躲了下，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我刚刚不该笑话你……”
“哦？”江澈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故意拖长了调子：“原来你也知道是在笑话我？我还以为，你是在真诚地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呢。”
他刻意加重了身体健康四个字，温软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我关心的！”
“嗯，关心。”江澈从善如流地附和，但那上扬的尾音里全是笑意。
他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人儿，心里的那点烦躁和戾气早就被抚平了，只剩下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对于我刚刚说的，想一辈子在一起这件事，软软同学，有什么想法吗？”
温软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回答：“一辈子啊....那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江澈失笑，捏了捏她的后颈：“还要考虑？”
“嗯。”温软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打趣：“毕竟理疗师说了，你……肾气亏虚，我得为我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
江澈：“……”
他看着女孩眼里的笑意，那双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梨涡浅浅，灵动狡黠。
他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很好。
胆子肥了，现在敢拿这个来开玩笑了。
他哪里肾气亏虚，他现在精气充沛，想要发泄。
江澈捏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低头凑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压得低沉又暧昧：“软软，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还不够有活力？”
温软看着他骤然深邃的眼眸，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危险的信号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她一想到刚刚抵着她的东西有多硬，就立刻摇头，求生欲极强：“不不不！非常有活力！活力四射！无人能及！”
江澈被她这副怂得极快的样子逗得低声笑了起来，最终还是没忍心再欺负她，只是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作为惩罚。
她会有机会知道，他是不是肾气亏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