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皇后甚至还没有发现雨痕不见了。
皇帝得知季东璃来意，正沉着脸看着她送上来的证据和证词。
等着季东璃走入大殿的时候，顾北辰已经在了。
他将宫女之死揭发，又让仵作查验，整理另一轮证据。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你倒是厉害，还能让顾少将军帮着你……你说你找到了真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完这些证据，皇帝还能这样淡定，想必是心中还存有疑虑。
等着仵作陈词后，季东璃才开口。
“还请圣上恕罪，为了查清楚此事，而儿臣擅自行动，但是一切都有顾少将军在侧，他是最忠心不二的人，不会因为包庇儿臣而说谎。”
皇帝看了顾北辰一眼。
他自然信任顾北辰。
这个少年将军一直以来就是忠心耿耿、干脆爽快的人，从没见他犯过错。
最重要的是，顾北辰循规蹈矩，没什么人知道他和季东璃有私交，哪怕是皇帝。
人人都还以为顾北辰和季东璃关系冷淡呢。
皇帝冷淡地“嗯”了一声。
今日的他，对季东璃可真是冷漠至极。
季东璃这才继续往下说，“儿臣方才已经让人先把证据和证词呈上来了，想必父皇已经看过了。”
“这芳贵人身边的宫女，是被人谋害的，父皇也听清楚了，仵作说她是被杀无疑！”
“这人在被杀的时候会疯狂挣扎，而那个荷包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父皇应该知道这个荷包是谁的吧？”
皇帝自然认出来了那荷包是雨痕的。
因为荷包所用的缎子，当初只有一匹，皇帝赏赐给了皇后。而其中的一些边角料，就做成了这些荷包，皇后宫中有头脸的人身边都有一个。
这样的荷包彰显身份，不会轻易丢失。
而且荷包上还绣了名字的！
这可是铁证啊！
“仵作还查验出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芳贵人身边的宫女手指甲当中还残留了一些血痕，应该是在挣扎的时候抓破了行凶者的肌肤……”
她正说着，顾北辰早让人把雨痕给拿上来了。
掀开她的衣衫一看，那手臂上果然有几道血痕。
雨痕被堵住了嘴，只能呜哇啊啊地乱吼，像是个疯婆子一般。
从头到尾，她一直否认皇后的罪行。
季东璃冷冷地望着她，“你的忠心是没有用的，为虎作伥，只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雨痕嘴里的棉布掉落，她忙给皇帝磕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所有的人都只觉得她吵闹，纷纷皱起了眉头。
季东璃看向了顾北辰，他忙上前两步。
“圣上，微臣的手下亲眼看见雨痕在御花园处理红花，这一批红花的质量，和当初芳贵人所使用的是一模一样，都是极品的红花，太医的诊断和红花证物如今都在圣上眼前了！”
“微臣没理由偏私平王妃，但不想看圣上被奸人所蒙蔽，更不想皇贵妃娘娘被人陷害至死。”
皇帝垂着脸，盯着那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证物和证词，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里头的疑点太多了，每攻破一点，皇后的嫌疑就多一分。
譬如燕窝是皇贵妃送的，那就该一开始就下红花，何必还要去芳贵人的厨房查看？这个时候再来下手，不是显得多此一举了吗？
譬如皇贵妃没必要去害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陆川川八岁，这孩子还没出生，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也构不成威胁！
如此这般的矛盾，实在是太多了。
皇后这一局太过仓促，简直是漏洞百出！
季东璃早就将所有的疑点全部陈列好了，甚至一点点攻破，交上了一份最完美的答卷。
皇帝早已经仔细将这些都给看完了，倒也不需要季东璃废口舌。
再加上如今这么多的疑点和证据，还有顾北辰的人亲眼看见雨痕处理红花，结果已经是显然易见的了。
“这么多证词和证据都摆在这了，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父皇难道还不相信吗？”
季东璃的声音很冷，像是凝了霜似的。
“不是儿臣狂妄，而是皇后娘娘一直就不喜欢姑母，可姑母勤勤恳恳照顾了父皇这么多年，还诞育了皇子，从来没做过坏事，只用一颗真心说话。”
“圣上！您还不明白吗！”
皇帝也忍不住了，当即一掌拍下，有着雷霆之怒一般的气势，仿佛整座大殿都颤抖起来。
要不是这还有人，皇帝只怕更加恼怒。
“来人，宣皇后！”
殿内不过安静了片刻，皇帝忽然盯住了季东璃。
“你先坐下吧。”
季东璃倒也没推辞，从容入座。
皇帝试探着开了口，“你紧张你姑母，那季家的事儿呢，你怎么不着急？”
这试探也太明显了。
季东璃十分镇定，“清者自清，父皇又是明君，肯定不会冤枉好人的，儿臣只等着看父黄圣裁。”
皇帝倒没办法接这话了。
清与不清，有时候并不好说。
很快，皇后便来了。
她一见着殿内这阵仗，居然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圣上怎么这个时候召臣妾过来？”
皇帝的语气十分平淡，“你不知道吗？芳贵人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皇后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可还是嘴硬。
“难道圣上已经查到真相了？那还真是可喜可贺，能够为死去的小皇子沉冤得雪了。”
皇帝却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当即拽着她走到了桌子前头，指着那些证词证据道：“别在这装傻了，睁开眼睛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皇后一眼扫过去，终于有些慌了。
“这是什么，臣妾不太明白……”
皇帝冷笑连连，“你不明白，朕看你比谁都明白！你要是不愿意认，不如去慎刑司走一趟！让人都看看你这一国之母做的好事！”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要朕昭告天下你的歹毒心肠吗？！”
雨痕想要帮皇后，直接被人压住了。
皇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子忽然一软，靠在了桌边。
她陡然扯出来一抹冷笑。
这笑意太冷，太不屑。
可这无疑因为没办法辩解，等同于默认了。
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而皇后还在笑着……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声音像是闷在嗓子里，“为什么？告诉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