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憾的声音像一道冰锥,刺破了夜的寂静,也让叶法善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死死攥着桃木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个幕后黑手,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胆大,敢亲自参与这种肮脏勾当。
叶法善躲在枯树后,听得心头火起。献给主的“礼物”?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中竟只是可以随意献祭的礼物?他强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阿罗憾亲自在场,身边必然有高手护卫,硬拼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趁着阿罗憾和沙哑声音在门口说话的功夫,叶法善再次看向窗内。七个被绑的村民里,有他认识的李傻子,还有镇西的孤老赵老汉。他们眼中的恐惧像针一样扎着叶法善的心。这些人或许懦弱,或许愚昧,但绝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主说,当以异端之血,洗净世间污秽……”阿罗憾的声音在院内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像是在念诵某种邪恶的经文。
叶法善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院墙边的柴草堆上,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他悄悄退到柴草堆旁,从行囊里取出火折子和几张“引火符”。这引火符本是用来取暖或炼丹的,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他将符纸贴在干燥的柴草上,注入一丝真气,默念咒语,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顿时窜了起来。
干燥的柴草遇火即燃,借着夜风,很快便烧得“噼啪”作响,浓烟滚滚。
“着火了!着火了!”叶法善故意大喊一声,声音穿透浓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院内顿时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阿罗憾的声音带着惊怒。
“长老,柴房着火了!”有黑袍人惊慌地喊道。
“废物!连火都看不住!”阿罗憾怒喝,“快灭火!要是烧到‘货’,我扒了你们的皮!”
正房内的黑袍人也顾不上仪式了,纷纷冲出来救火。叶法善趁乱绕到正房门口,一脚踹开门,桃木剑出鞘,寒光一闪,斩断了绑着李傻子的绳索:“快跟我走!”
李傻子愣了一下,见是白天在茶肆见过的道长,连忙点头,嘴里的布掉了下来,喊着:“赵叔!王婶!”
叶法善没空多言,挥剑又斩断另外几人的绳索:“别废话,快逃!往镇东跑,去找张寡妇,她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被绑的村民们如梦初醒,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正房。
“有人劫狱!”沙哑声音的黑袍人发现了他们,尖叫着扑了过来。
叶法善转身一剑劈去,桃木剑带着星力,正中黑袍人的胸口。那黑袍人“嗷”地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显然伤得不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阿罗憾的声音带着暴怒,他亲自提着一把弯刀冲了过来,黄发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叶法善看清他手中的弯刀,瞳孔一缩——那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想跑?晚了!”阿罗憾的速度极快,弯刀带着破空之声劈向叶法善的头顶。
叶法善不敢硬接,侧身躲过,桃木剑反手刺向阿罗憾的小腹。阿罗憾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弯刀格开桃木剑,另一只手突然弹出三道黑色的粉末,朝叶法善脸上撒来。
“迷魂散!”叶法善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屏住呼吸,后跃避开。粉末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竟能腐蚀地面!
好狠毒的手段!
趁着叶法善后退的功夫,阿罗憾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弯刀再次劈来。叶法善脚下踏起北斗罡步,身形如同鬼魅般闪避,同时口中念咒,指尖凝聚起雷法真气:“天雷隐隐,诛邪灭祟!”
一道尺许长的电光从指尖射出,劈向阿罗憾。阿罗憾显然没料到他会雷法,吓了一跳,连忙躲闪,电光擦着他的黑袍飞过,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飞溅。
“有点意思。”阿罗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东方的道士,倒有几分本事。可惜,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成为主的祭品!”
他再次挥刀砍来,招式狠辣,招招致命。叶法善凭借步罡和雷法勉强支撑,但明境中期的修为与阿罗憾相比,显然还差了一截——对方不仅身手矫健,还精通毒术和邪法,显然是个身经百战的狠角色。
“道长!快走!”李傻子等几个村民已经跑出院子,见叶法善被缠住,忍不住回头喊道。
叶法善心中一紧。不能再恋战,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虚晃一招,逼退阿罗憾,转身朝院墙边冲去。阿罗憾见状,怒吼一声:“哪里跑!”提刀追了上来。
叶法善冲到墙边,脚下用力,纵身跃起,翻过高墙。落地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阿罗憾站在墙头上,黑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道士,你逃不掉的!”阿罗憾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誓言,“我会找到你,找到所有反抗主的人,把你们一一净化!”
叶法善没有回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疾奔回镇中心,确认没人跟踪后,他才放慢脚步,找了个隐蔽的巷子喘口气。刚才的打斗虽然短暂,却耗费了他大量真气,后背也被弯刀的劲风扫到,火辣辣地疼。
但他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所见所闻。阿罗憾的出现,证实了景教在临河镇的活动绝非孤立,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他们不仅诱骗、胁迫百姓,还勾结胡商走私“货物”(极有可能是武器),甚至进行血腥的“献祭”,其野心和残忍程度,远超他的预料。
“必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让官府和百姓都警惕起来。”叶法善喃喃自语。
他回到破庙,换下沾了灰尘的道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开始思考对策。
硬拼肯定不行。阿罗憾的实力远超他,手下还有不少亡命之徒,而且他们行事隐蔽,没有确凿证据,官府未必会相信一个年轻道士的一面之词。
那就只能智取。
叶法善铺开一张临河镇的地图,用笔圈出西院驿站和镇东贫民区:“他们的据点在西院,目标是镇东的弱势群体……”
他想起张桂香和被救的村民,眼睛一亮——人证!这些被胁迫、被诱骗的村民,就是最好的人证!只要让他们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就能让百姓看清景教的真面目。
还有物证。西院驿站里肯定有他们走私的“货物”和进行非法活动的痕迹,只要能找到这些,官府就没有理由再推诿。
“但怎么让官府相信,又能确保人证物证的安全呢?”叶法善眉头紧锁。管理临河镇的知县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胆小怕事,未必敢得罪景教背后的势力。
他忽然想起三师兄周明远在边关州府任职,或许可以请师兄帮忙,联系管理临河镇中他要好且正直的官员或乡绅,里应外合。
“对,就这么办。”叶法善打定主意。
他立刻提笔给周明远写信,详细描述了西院的情况、阿罗憾的出现以及被救村民的遭遇,恳请师兄尽快联系可靠的人,协助他收集证据,解救可能还被囚禁的人。
写完信,天已经蒙蒙亮了。叶法善将信交给当地里正,拜托他找个可靠的信使送往州府,然后揣上桃木剑和符箓,起身前往镇东——他要去看看那些被救的村民是否安全,也要让张桂香和他们一起,做好指证景教的准备。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客栈,映在叶法善坚定的脸上。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阿罗憾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别无选择,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他必须与这些黑袍人周旋到底。
这场较量,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