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纹如蛛网蔓延，直抵阵眼边缘。
张小凡掌心一紧，噬魂棒尚未收回，便觉西南方向阴风骤起。黑沼表面轰然炸开，一道血影冲天而起，裹挟着浓烈腥气直上高空。那身影通体暗红，似由无数凝结的血块堆叠而成，双臂垂落时滴下粘稠液体，落地即燃，焦土腾起黑烟。
“那是……血煞？”林惊羽声音从侧翼传来，斩龙剑已出鞘半寸，“它怎么能在青云脚下凝聚真形？”
话音未落，血煞双掌猛然推出。
两道血色长河自掌心奔涌而出，如同活物般扭曲前冲，目标正是大竹峰后山——那里尚有重伤弟子与妇孺未及撤离。
陆雪琪身形一闪，已挡在血河前方。天琊剑脱鞘而出，蓝光暴涨，如寒月悬空。她手腕翻转，剑锋斜斩，第一道血河应声断裂，溃散成漫天血雾。
“你伤未愈！”曾书书在后方急喊，“别硬拼！等支援！”
第二道血河已至眼前。
陆雪琪咬牙迎上，剑身划出弧光，正中血流核心。可就在接触刹那，剑上蓝芒骤然一黯，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吸去灵气。她眉头一皱，体内经脉传来滞涩之感，动作微滞。
血煞嘴角咧开，无声一笑。
数条半透明触手自肩背窜出，如毒藤般疾射而出。其中一条精准缠上陆雪琪腰际，猛然发力，将她整个人凌空提起。
“雪琪！”张小凡暴喝，一步踏出，混沌气自噬魂棒喷涌如潮，化作黑浪席卷而去。
血煞却不退反进，手臂一绞，竟将陆雪琪当作兵器甩向张小凡面门。那姿态狠辣至极，既避开了混沌冲击，又逼得张小凡不得不收势自救。
他双臂一张，稳稳接住坠落的身影。
陆雪琪脸色苍白，唇角渗血，手指仍死死扣住天琊剑柄。她抬眼看向他，目光未乱：“别管我……破它符印。”
张小凡点头，将她轻轻放于身后石台。他握紧噬魂棒，正欲催动全力，忽觉左臂一阵灼痛——魔纹正在皮下蠕动，隐隐有失控征兆。
他闭了闭眼，压下翻腾气血。
血煞悬浮半空，双掌缓缓合十。头顶怨魂云开始旋转，越聚越密，渐渐形成一个巨大血轮，边缘锋利如刃，正对下方缓缓压落。
“那是它的杀招。”林惊羽跃至高处，斩龙剑横于胸前，“不能让它完成！”
他纵身扑上，剑光如电直取血煞后心。可那血轮尚未落下，血煞仅是轻抬一手，一道血鞭便凭空抽出，狠狠砸在林惊羽肩头。他闷哼一声，倒飞而出，撞断一根残柱才勉强止住去势。
“力煞已被击溃，幻煞已灭。”张小凡盯着空中那轮血影，声音低沉，“你们七煞，只剩你一个了。”
血煞低头俯视，眼中无瞳，只有一片猩红漩涡。它开口，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嘶吼：“剑修？法宝？不过是我餐前一点滋味。你怀中女子，精元充沛，正好补我百年损耗。”
张小凡眼神一冷。
“你说什么？”
血煞狞笑：“她为你挡过多少次劫？这一次，也想替你死？可惜……她的剑，已经认不出主人了。”
话音落下，血轮加速下压，风声刺耳，焦土寸寸龟裂。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之力开始奔涌。他知道一旦彻底释放，恐怕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可若不破此局，陆雪琪必死无疑。
“小凡。”陆雪琪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并肩作战吗？”
他一怔。
“在焚香谷外，你用烧火棍挡下三道雷咒。”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时候你说，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输。”
张小凡喉头一紧。
“现在也一样。”她说完，竟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他按住她肩膀，“这次换我来守你。”
血轮已降至百丈。
风压如山，碎石腾空。
就在此时，天琊剑忽然轻颤，剑身蓝光微闪，竟自行离鞘寸许。一道细小裂痕自剑脊蔓延而下，似承受不住某种压迫。
“原来如此。”张小凡目光一凝，“它不是反噬你，是有人动了剑灵封印。”
陆雪琪一愣：“谁会……”
“秦无炎。”林惊羽撑着断柱站起，怒目望向血雾深处，“他在等这一刻！他知道你会出手，所以提前种下禁制，只为废你这一剑！”
血煞仰头狂笑，双掌再压。
血轮骤然缩小一圈，离地仅剩五十丈。
张小凡不再犹豫，右脚猛地踏地，整条左臂魔纹瞬间蔓延至肩颈，黑气翻腾。他举起噬魂棒，混沌之力疯狂汇聚。
“你要战，我便战。”
他正欲出手，忽听身后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陆雪琪竟强行催动残余灵力，以剑拄地支撑身体。她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抬起眼：“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你疯了！”张小凡怒吼，“你根本站都站不稳！”
“可我还握得住剑。”她一字一句道，指尖用力，天琊剑再次亮起微光。
血轮已降至三十丈。
天地昏暗，唯有那一抹蓝光倔强闪烁。
张小凡看着她，忽然笑了。
“好。”他说，“那就一起。”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就在此刻，血煞眼中杀意暴涨，手掌猛然下压！
血轮轰然砸落。
张小凡怒吼一声，噬魂棒迎风暴涨，混沌黑潮冲天而起。陆雪琪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剑身，天琊剑爆发出最后光芒，与他合力迎上。
轰——！
巨响震彻云霄。
气浪掀翻残垣断壁，尘烟弥漫。
待烟尘稍散，只见张小凡单膝跪地，双臂撑住噬魂棒，浑身浴血。陆雪琪伏在他背上，气息几不可闻，手中天琊剑自中间断裂，半截残刃插在焦土之中。
血轮碎了一半，悬于半空，仍在缓缓转动。
血煞悬浮上方，胸口符印裂开一道细缝，但它并未退却，反而伸出舌头舔过嘴角，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张小凡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左臂魔纹已爬至脖颈，混沌之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几乎撕裂神识。
他知道，下一击，他再也无法压制。
他也知道，若再不出手，她必死无疑。
血煞的手掌再次合拢。
残存的血轮开始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