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暝停在动弹不得的月尘面前,手指轻佻地刮过他的脸颊:“小狐狸,以为找魔尊墨池雨偷袭就能弄死我?太嫩了。”
月尘啐了一口:“呸,墨池雨怎么没把你彻底了结!”
“魔尊厉害是厉害,”寂暝笑得邪气:“可惜啊,我们玄猫族,个个都有九条命。”
“少得意!谁死还不一定!你也就这点能耐,啥也不是。”
月尘梗着脖子无所谓的说道。
“嘴是真硬,”寂暝凑近,声音带着恶意:“是不是在等你的顾公子救你?
别做梦了!
他自身难保!瞧瞧~”
她扬手一指幽兰居外汹涌的人潮和法宝灵光:“八大宗门倾巢而出,抓妖除魔,你的小陌,马上也要被当成妖物撕碎。”
月尘脸色瞬间惨白:“你们想干什么?有事冲我来,别碰他。”
“晚了。”寂暝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提离地面:“早乖乖的,还能让你死得舒服点。现在嘛…只好让你的小陌,亲眼看着你比他先咽气。”
她扬声朝远处混乱中心的君笙喊道:
“少主,这狐狸崽子,我先带走了。”
“小陌——救我!小陌——!”月尘凄厉的呼喊撕裂空气,身影被寂暝裹挟着迅速消失在天际。
陌尘僵硬地放下怀中秦丹丹尚有余温的尸体,轻轻合上她瞪大的眼睛。
他抬起头,目光死死钉在远处君笙那张冰冷的脸上:“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你和寂暝,一直都有联系?”
君笙踏过满地狼藉,血污沾染了他华贵的衣摆也毫不在意。
他盯着陌尘,眼底是扭曲的执着:“死狐狸该死,就因为他,你心里永远只惦记着他。寂暝公主能帮我。
杀了他,你的心是不是就能空出来,只装我一个了?”
“我看你是疯了,眼瞎了。”陌尘终于理清所有的记忆。
声音因愤怒和痛楚而颤抖:“回答我,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是不是也想要我的树灵,想要挖走我的不死树心?”
君笙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反问:“怎么?我要,你就肯给吗?”
陌尘踉跄一步,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呵…果然。
你口口声声说我接近你有目的,你呢?你接近我,不也带着同样的贪婪和算计?
我刚想试着…试着去了解你…你就这样对我?”
巨大的失望和背叛感几乎将他淹没。
“我对你还不够好?不够真?”君笙逼近一步,气息危险:“我若真想耍手段,你早就是我榻上禁脔,任我予取予求。”
“住口!”陌尘厉喝,眼中杀意迸现:“再污言秽语,恶语相向,就算我收你为徒,也会亲手杀了你!”
“杀我?”君笙竟张开双臂,胸膛毫无防备地迎向他:“那你动手,现在就杀。
能死在小尘儿手上,荣幸之至。”
“别喊我小尘儿,我嫌恶心。”
话音未落,两道裹挟着悲愤与仇恨的剑光,从陌尘身后死角暴起。
是陈洛奇和赵望宇,他们亲眼目睹师姐惨死,此刻将所有怒火倾泻在陌尘身上。
噗!噗!
两柄长剑,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陌尘的身体,从前胸透出染血的剑尖。
剧痛袭来,陌尘闷哼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冰冷的泥泞里,鲜血从嘴角涌出。
“为…什么?这就是凡人吗?”他看着胸前透出的利刃,眼神茫然又痛苦。
角落里,顾慎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指尖微动,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钻入陌尘体内,引动他心口的魔种疯狂翻涌。
做完这一切,他身影一晃,迅速消失在混乱之中。
剧烈的痛苦和魔种的暴戾冲击着陌尘的神智。他身体的本能防御被彻底激发。
嗤啦——!
无数坚韧的银绿树藤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瞬间缠住了近在咫尺的陈洛奇和赵望宇,将他们高高吊起。
两人惊恐挣扎,目眦欲裂:“顾陌尘,你果然是妖。
师姐…师姐真是瞎了眼才信你。”
“妖?”陌尘缓缓抬起头,双眼赤红一片,额角不受控制地生长出两只流转着银辉的树角,额头,眼尾妖异的纹路蔓延开来,声音带着神只被亵渎的冰冷怒意:
“我乃先天生灵不死神木。
尔等凡夫,孤陋寡闻,不识真神,反诬为妖。
可笑!可悲!”
“果然是妖物,别跟他废话。
化形符,镇。”八大宗门弟子如临大敌,无数黄色符箓化作光墙,层层叠叠压向陌尘。
“结困妖大阵!锁死他!”
符光闪烁,瞬间将陌尘笼罩。
阵法之力侵入,陌尘感到身体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额角的银角完全显露,妖纹更加清晰。
他强压着魔种带来的狂暴杀意,低吼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这对角,这妖纹,万年修炼,天庭洗灵池已经洗去,为何又冒了出来。”骨子里那份不伤凡人的固执,依旧死死拽着他。
君笙冷眼看着,声音带着蛊惑:“小尘儿,看见了吗?
这就是你拼死守护的苍生凡人。
他们只想杀你,剜你的心,喝你的血,替他们曾进修为。
这种蝼蚁,留着何用?你若下不了手,我替你杀个干净,如何?”
“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陌尘一声暴喝,周身银光炸裂。
困妖符阵应声而碎。
“不好,阵破了。
快结镇妖大阵,最强的那个。”修士们一片慌乱,更强大的阵法灵光再次升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将陌尘困在中心。
阵法之力引动着他体内的魔种,嗜血的渴望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陌尘捂着眼睛,身体因压制杀意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走…快走…我不想杀你们…走啊!”
“走?笑话!”天道宗弟子满脸狰狞:“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你这十恶不赦的妖物!”
“十恶不赦,呵呵,颠倒黑白,到底谁是恶人,你们心里有数。”陌尘辩解道。
陈洛奇和赵望宇挣脱了部分束缚,仇恨彻底吞噬了理智,竟再次不顾一切地御剑刺来。
“为师姐报仇。”
噗!噗!
又是两剑,狠狠刺入陌尘的身体。
“为什么…还不死?难道那位道友所言是真。不死树,不死不灭。”两人看着陌尘依旧挺立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惊恐和绝望。
“因为你们,太弱了。”君笙冰冷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宣判。
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
嗡!
那两人周围的空间,瞬间如同被揉碎的琉璃般扭曲、塌陷。
噗嗤——!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陈洛奇和赵望宇的身体,连同他们的飞剑,瞬间化作两团浓稠刺目的血雾肉泥,泼洒在泥泞的地面上,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君笙甩了甩根本不存在的血污,目光落在中心那个被数件强大法宝光芒轮番轰击、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身影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小尘儿,你不愿沾的血,我替你沾了。
这人心,比妖魔的爪牙,毒多了。
我们不是缘分浅,是互相离不开彼此,跟我走。”
“他们要我的命,就让他们拿去,我的死要是能让凡人醒悟,也算好事多磨。”陌尘的月银剑在他身边绕了几圈,似乎在为他打抱不平。
他看着陌尘在法宝洪流中苦苦支撑、银角染血却依旧不肯对凡人下死手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
“摄魂定魄!”血煞门弟子率先出手,锁魂幡的黑雾扑向陌尘。
陌尘咬牙,藤蔓涌出抵挡,黑雾侵蚀藤蔓滋滋作响。
“天真!”玄丹宗弟子冷笑,炎灵鼎喷出焚天烈焰,绕过藤墙烧向陌尘本体。
人群中竟然真有人拿着法宝,吸收他身体的神血,神力,识海里的仙灵之气被众修仙者弟子瓜分。
灼热袭来,陌尘痛得冷汗直流,更多的藤蔓疯狂涌出缠绕成球,硬抗烈焰,表面碳化,内里生机流转。
“为秦师姐和两位师弟报仇,杀了他。”
“困住他,天罡剑阵。”天剑阁弟子齐喝,数十飞剑组成绞杀剑轮当头罩下。
剑气切割,将外层藤蔓粉碎。
陌尘身影在剑光火海中摇摇欲坠,妖纹蔓延,银角染血。
“速退,快走~”他声音嘶哑穿透轰鸣:
“我不想开杀戒。”
“死到临头还说大话,妖孽受死。”幽冥宗镇魔鼎轰然落下,金光万丈,声音宏大,压得陌尘护体结界哀鸣。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响起。
君笙鬼魅般出现在两个偷袭陌尘的修士身后,随意抬手一抓。
“噗嗤!噗嗤!”
两人瞬间化作血雾碎肉。
血腥味炸开。
君笙甩甩手,冰冷目光扫过惊骇的众人,落在被佛光压制、嘴角溢血的陌尘身上,讥诮道:“小尘儿,你的仁慈,真是可笑又刺眼。”
“跟他废话什么,杀了那个顾掌柜,才能真正杀了顾陌尘。
瑶光琴,七弦乱神。”瑶光殿女弟子目眦欲裂,琴音化作扭曲音波直刺陌尘头颅。
同时,梦魇镜幽光一闪,无数狰狞幻象扑向陌尘。
神魂剧震,陌尘闷哼跪地,妖纹几乎覆盖半边脸,护体灵光黯淡。
“千机盘,锁。”阵法宗弟子趁机掷出罗盘,红色光线交织成网,空间瞬间禁锢。
陌尘动作一滞,如同陷入泥潭。
魔光、烈焰、剑阵、魔音、幻象、空间禁锢……所有力量叠加到极致。
耀眼的光团铺满整个天空,与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陌尘。
各大宗门法宝已经将陌尘镇住无法动弹,每个人都觉着胜利在望。
陌尘眼中红光挣扎,看着那些凡人因君笙杀戮而扭曲疯狂的脸,看着他们知道自己的血,仙灵之气能够曾进修为,而不顾死活也要将这盘脏水溅到我身上。
看着他们纯粹的贪婪和杀意,最后一丝犹豫焚毁。
他猛地抬头,嘶哑决绝:“是你们……逼我的。”
话音未落,一道凝聚剑阵全力的毁灭剑光,撕裂混乱,直刺陌尘毫无防备的后心。
紧接着是八大宗门所有的法宝力量都砸在陌尘身体上,这痛苦比万剑穿心还痛,比剜心蚀骨还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陌尘纵使有树灵修补肉身,但这种程度的伤,也是需要时间修复的。
陌尘就这样在所有法宝剑阵的攻击下,倒在了血泊中,他望着天空眼角渗出血泪,喃喃自语:“为什么?师尊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边的人心险恶,令我害怕。”
他识海里转来声音:害怕了,后悔了是吗?堂堂仙尊也会狼狈不堪,被凡人所伤还真是心慈手软。
跟我走,怎么样?离开这里就不用受他人言语辱骂。
陌尘识海回复:不要,我不走。
那人依然说道:嘴硬什么,伤成这样还想着苍生呢?这里凡人同另一边还是有区别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让自己陷入险境。
你仙尊的名号还要不要?被凡人恶语相向,他们都把你传成一个风流人物。
日后你惹出的祸,让你师尊如何面对众仙家。
顾陌尘识海虚弱的说了一句:无名,别说了,我痛,浑身都痛。
就沉睡过去。
君笙如同瞬移般出现将陌尘从血泊中扶起,反手一拂袖袍。
那袖口仿佛化作吞噬深渊,余下的恐怖剑光撞入其中,瞬间消失无踪。
冲击力只卷起衣袍与发丝。
时间凝滞一瞬。
君笙缓缓侧头,冰冷视线扫过死寂的修士,最终落在身前近在咫尺、身体微颤的陌尘身上。
他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贴上陌尘染血的耳廓,灼热血腥的气息喷在冰冷皮肤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残忍的温柔:
“再心软下去,你的小狐狸,可就真要凉透了。
人心是淬毒的刀,我的小尘儿善良又心软,不该被这些凡人欺负,那就都杀了!”
陌尘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君笙肩上,银角渗出鲜血,眼神空洞。
他头歪着,散乱的银发盖住惨白的脸,气若游丝。
血还在不断从他身体各处涌出来,把君笙的黑衣染得更深,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杀……”他嘴唇动了动,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只剩下刻骨的恨意:“都……杀了……”
君笙抱紧他的手臂猛地一收,指节绷得死白。
“好,弟子对你最忠诚,小尘儿乖,不痛了,这就都杀掉。”他恶狠狠的说着。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平静彻底碎裂,翻涌着骇人的血光。
他盯着那些围拢过来、手持染血法宝、脸上还挂着“正义”和贪婪的八大宗门弟子,声音像淬了万载寒冰:
“如此——不分黑白,该杀!”
话音落,君笙抱着陌尘一步踏出,身影快得拉出残影。
“瞬步九天,空间戒,绞杀。”人群里有人惊恐尖叫。
晚了。
君笙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骤然爆出刺目神光。
他抱着陌尘走过的地方,空间像被无形巨力狠狠扭曲、撕裂。
无论是仓惶逃命的弟子、扑上来的缝合怪还是魔物,身体瞬间被无形的空间利刃绞碎。
噗嗤声连成一片,血雾猛地炸开,碎肉残肢混着血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铺出一条猩红恐怖的死亡之路。
他大手一挥,那些法宝纷纷掉落在地,纵使再多的法宝在三大神器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好不容易来到我的小尘儿身边,怎么能让你们坏了本神的大事。
杀你们真是脏了我的手。
一堆垃圾。”
君笙看也不看身后炼狱般的景象,抱着陌尘,一步一杀,直冲云霄之上的朝阳殿。
殿内清冷,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君笙小心翼翼地将陌尘放在床榻上,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可血还在流,迅速染红了身下雪白的锦褥。
“少主,可要帮忙?”凌书无声出现,看着陌尘的惨状,声音绷紧。
君笙的目光死死锁在陌尘脸上,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刮骨寒风:“去找寂暝和月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凌书瞬间消失。
“凌玉,”君笙紧接着下令,寒意不减:
“立刻把小八小九接过来。”
“是!”凌玉领命消失。
君笙抬手,一道凌厉灵力破空而去。
几乎是同时,空气扭曲,背着药箱的白川冲了进来。
他看见床上血人般的陌尘,脸唰地白了:“公子这是怎么了?”他猛地看向君笙,脱口而出:“少主你打的?”
君笙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白川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治好他。”君笙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重如泰山压顶:“否则,你也别想活过明天。”
白川冲到床边搭脉,脸色难看至极:
“少主!这伤一天怎么可能好?
根基都……”
他急急伸手去解陌尘那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衣袍。
“我来解。”君笙猛地伸手推开白川。
白川踉跄两步站稳,看着君笙紧绷的脸和那双几乎滴血的眼睛,不敢耽搁,语速飞快:“少主!公子伤得太重,寻常法子吊命都难,生机在飞快消散。”
他掌心凝起碧绿灵力按向陌尘心口:
“公子体内那株不死树灵呢?
他现在昏迷操控不了。
这是唯一的生路。
少主您试试,你和公子之间不是有婚书吗?把那树灵暂时引出来。
您操控它,把仙灵之气灌进去,或许…或许还有救。”
“拿得出来?”君笙的声音绷得死紧,盯着陌尘毫无生气的胸口。
白川急得冒汗:“不知道,只能试试。”
君笙不再犹豫,右手悬于陌尘额头上方,指尖亮起微芒,夹杂着契约波动与空间符文。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白川心沉到谷底时,一点微弱的银绿光芒艰难地从陌尘识海渗出,越来越亮,最终在君笙掌心上方凝成一株巴掌大小、枝叶黯淡却顽强的不死树灵虚影。
难道是因为姻缘契,还是说我与小尘儿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已经气息相融,树灵才会受我操控。
“成了。”白川长出一口气:“快,少主。
渡气,温和点。”
君笙双手虚合拢住树灵,磅礴精纯的仙灵之气如温和的海洋,汹涌注入树影。
树影微颤,光芒亮了一分。
紧接着,更精纯、蕴含磅礴生机的银绿光芒如溪流,从树影流淌而下,注入陌尘残破的身体。
白川手下不停,药箱一开,指影翻飞,无数金针银针精准刺入陌尘周身大穴,引导着那股生机去修复断裂的经脉,唤醒沉寂的脏腑,强行弥合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殿内只剩下灵力流动的微光、金针的破风声和君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额角冒汗,但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陌尘的脸,仿佛要把自己的命也填进去。
窗外夜色褪去,露出惨淡的白色。
整整忙碌一夜,止血的纱布用了几百个,上好的丹药也吃了不少。
第一缕晨光透入时,白川刺下最后一针,整个人虚脱般晃了晃才站稳。
陌尘身上最致命的伤口终于被一层薄薄的粉嫩肉芽勉强封住,不再流血。
呼吸依旧微弱,却平稳了。
白川胡乱抹了把汗,从药箱底层摸出两个白玉瓶递给君笙,声音嘶哑:“少主…外敷药,白瓶。
每日晨起、睡前给公子敷上。”
他指着青瓶:“等伤彻底长好,不留新伤了,用这瓶去疤的…当然,少主您若肯耗些本源灵力替公子温养修复,效果自然…自然更好。”
君笙沉默接过药瓶,指尖冰凉。
白川不敢多留,背起药箱迅速退走。
殿内重归寂静。
君笙小心地将那株同样黯淡疲惫的树灵虚影收入自己的掌心。
他俯身,动作轻柔至极地拉过锦被,仔细盖好陌尘伤痕累累的身体,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脆弱脸庞。
君笙在冰冷的床沿坐下,挺直如石像。血腥味混合药味在晨光里弥漫。
他低头,目光长久地锁在陌尘苍白的睡颜上。
他缓缓抬手,带着凉意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陌尘冰凉的脸颊,停在淡色的唇边。
那里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晨曦爬上窗棂。
君笙眼底翻涌的血色褪去,沉淀为深不见底、冰寒刺骨的墨色,深处压着毁灭的戾气。
“师尊,你说这是何必。您心疼我,我明白,为了我,所有的苦难都让师尊一人背负,因果反噬太大。
我与天争,多次逆转乾坤,终究争不过实在不需要用命来换我生存。
您伤成这样,让弟子怎么办?
我们付出代价,无人能懂,我与师尊早就命运相连。
弑杀道,只杀该杀之人。
万物道,只救该救之人。
呵呵,师尊我懂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陌尘毫无血色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碾磨而出,带着宣告命运般的森寒:
“你受的伤,流的血……
他们欠你的公道……”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微凉的唇线,动作缱绻,话语却淬着万古玄冰:
“我亲手,替你——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