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把图谱收进怀里，玉佩还贴在胸口，热得发烫。她刚要往前走，脚下一滑，低头看，地上那层青苔的纹路不知什么时候全变了方向。
“不对。”她抬头，“刚才那棵树，是在左边。”
春棠掏出罗盘，指针转得飞快，根本停不下来。“方向乱了，咱们被绕进去了。”
夏蝉一跃跳上旁边一块高石，想看看四周，可脚刚落地，整个人歪了一下。“怪了，我跳的是三丈远，怎么落到这儿来了？”
冬珞蹲下，打开黑匣子，屏幕闪着绿光。“灵流是圆的，一直在转圈。我们进的是活阵，不是死路。”
秋蘅突然伸手拉住夏蝉袖子：“别动！你后头有藤。”
夏蝉回头，一根暗绿色的藤蔓正悄悄往她脚边爬，尖端像蛇信子一样抖着。
“这地方会骗人。”沈微澜低声说，“它不让走。”
谢云峥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一掌劈出。灵力撞进雾里，没见动静，反被吸进去一半，剩下的一股反弹回来，震得他退了一步。
“不能硬闯。”他皱眉，“雾里有东西在吞劲。”
“那你别试了。”沈微澜看着他，“伤没好就别逞强。”
“我没想逞强。”他站稳，“我是想试试它怕什么。”
冬珞忽然开口：“它怕静。越乱动，越乱走，就越出不去。刚才你们谁心跳最快？”
“我。”秋蘅承认，“我听见……是我娘在熬药，那味道，那声音，太像了。”
“我也听见了。”春棠小声说，“有人喊我名字，说我账算错了，要罚我。”
“幻音。”冬珞合上黑匣子，“这阵在挑人心事。”
沈微澜摸了摸玉佩，又翻开《璇玑志》竹简。“地脉调息术”那几行字还在眼前。她对照雾气流动的节奏，慢慢看出点门道。
“这雾……是跟着地下的动静走的。”她说。
谢云峥盯着雾流看了片刻，忽然说：“九宫踏斗。”
“你说什么？”沈微澜问。
“小时候看过的兵书里提过，虚实相生，步卦成局。这种阵，靠的是地形起伏，不是凭空画圈。”他指着前方一片洼地，“那儿，是不是最低？”
沈微澜点头：“阴脉交汇，阳气不升。《山河写意图谱》里说，这种地方最容易藏阵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意思都明白了。
“那就得过去。”夏蝉握紧鸣渊剑，“我开路。”
“不行。”冬珞拦住她，“你现在过去，只会绕回来。得等灵流最弱的时候。”
“什么时候？”春棠问。
“半刻钟后。”冬珞看着屏幕，“峰值一过，它会停一下，就像呼吸换气。”
“那我们就等。”沈微澜坐下，把图谱摊在膝盖上，“你们守好位置，别乱走。”
“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秋蘅凑近，“要不要先吃颗丹？”
“不用。”沈微澜摇头，“我现在得清醒。这阵认的是地气，不是人。”
她闭上眼，指尖轻轻划过图谱上的线条。玉佩贴在锁骨下方，热度一点点往上走，像是在回应什么。
谢云峥站在她旁边，手一直按在剑柄上。他没再说话，但眼睛一直扫着四周的雾。
春棠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从包袱里拿出账册，撕了一页纸，用炭笔画了个简单的标记。“西南角，记住了，别走偏。”
夏蝉跳上一块高岩，银甲在微光下闪了一下。她把鸣渊剑横在膝前，剑尖朝外。
“你们说，这阵要是破了，会不会塌？”她问。
“不会。”冬珞说，“它是活的，不是墙。”
“那它干吗拦我们？”
“可能还没认完她。”冬珞看向沈微澜，“玉佩还在热，说明事情没完。”
秋蘅蹲在地上，手指捻起一点黑泥，闻了闻，眉头皱起来。“这土……不对劲。太冷，不像活地。”
“什么意思？”春棠问。
“像死脉。”秋蘅低声道，“底下有东西堵着。”
“那就更得去了。”沈微澜睁开眼，“它不让去的地方，才是该去的地方。”
冬珞忽然抬头：“来了。”
所有人立刻绷紧。
雾气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被什么东西卡住。黑匣子屏幕上的绿光一闪一闪，频率越来越低。
“就是现在。”冬珞说，“灵流断了半息，能走五步。”
“我去。”谢云峥上前一步。
“你不行。”沈微澜站起来，“你身上没有玉佩，它不认你。”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
“我没打算一个人。”她看向夏蝉，“你护我左边，夏蝉。右边交给你，春棠。秋蘅，你跟在我后面，随时准备救人。冬珞，你盯着数据，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呢？”谢云峥问。
“我在中间。”她说，“我带着图谱，也带着玉佩。它要拦，就得拦我。”
“太险。”他说。
“可你是带我来的。”她看着他，“你发现秘境，不是为了让我卡在门口。”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从剑柄上移开。
“准备。”冬珞盯着屏幕，“三、二、一——走！”
五个人同时迈步。
雾气像水一样分开，又在身后合拢。脚下青苔湿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上。
走了不到五步，沈微澜忽然停住。
“怎么了？”春棠问。
“前面……有光。”她说。
一团黑火，在洼地中央缓缓旋转。
“那是……阵眼？”夏蝉压低声音。
“不像。”秋蘅摇头，“那不是灵力，是……封印。”
“封什么？”春棠问。
没人回答。
冬珞突然说：“数据乱了。它知道我们在看。”
“那就别看了。”沈微澜往前一步，“直接破。”
“你有办法？”谢云峥问。
“有。”她把手放在玉佩上，“它要的是血脉，不是钥匙。”
“你要用自己的血？”他声音沉下来。
“不是血。”她说，“是记得。”
她闭上眼，指尖轻触图谱一角。玉佩猛地一烫，像是烧了起来。
雾气骤然收紧，四周传来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听不清内容。
夏蝉剑尖一挑，一道剑气划出，雾散了一瞬，又立刻聚拢。
“撑不住太久！”她喊。
“再等等。”沈微澜咬牙，“差一点……就差一点……”
玉佩的热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腕，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地下的脉动开始重合。
“找到了。”她睁眼，“不是破它，是问它。”
“问什么？”春棠问。
“问它为什么关着。”她说，“问它等了多久。”
她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那团黑火说：“我回来了。”
秋蘅忽然抬头，听见了什么。
沈微澜站在原地，玉佩贴在胸口，热得发红。
她抬起手，轻轻按向那团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