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当云天将第二粒极品蕴神丹的药力也消耗殆尽时,那丝顽固不化的金焰,终于被他打上了属于自己的神魂烙印,彻底炼化。
他心念一动,那丝被驯服的金焰便顺着经脉,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了一圈。
所过之处,经脉都传来一阵阵被灼烧般的刺痛,但他体内的灵力,却在这股极致的阳刚之力淬炼下,变得愈发精纯凝练。
最终,这丝纤细的金焰沉浮于他的丹田气海之内,如一颗微小的金色星辰,环绕着那尊古朴的小鼎,缓缓流转。
霎时间,他那筑基道胎之内的灵力海洋,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烙铁,猛然沸腾起来。
原本宽广的灵海,竟在这丝金焰的催化下,有了向内收缩、进一步凝炼的迹象。
云天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
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收获同样是巨大的。
他没有急着开始炼化第二丝,而是立刻盘膝坐好,吞下几粒恢复灵力的丹药,闭目调息。
半个时辰后,云天再次睁开双眼,消耗的灵力与心神已尽数恢复。
他看了一眼丹田内那丝灵动活泼的金焰,眼中的坚定之色更浓。
他稍作休息,便再次开始了第二丝金焰的炼化。
石室之内,恐怖的高温将空气扭曲成一道道无形的涟漪,唯有中央那道身影,盘坐如山,岿然不动。
时间,也仿佛在这场漫长而艰苦的修行中,失去了意义。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间,便是一年。
石室内的温度早已恢复如常,盘坐在蒲团上的云天,周身气息圆融,运转的功法已然进入尾声。
许久,他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深邃如星海,一丝细微的金色电光在眼底一闪而逝。
他内视己身,看着丹田气海内的景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只见那尊古朴的小鼎静静悬浮于灵海中央,而在小鼎的周围,一圈由无数丝金焰汇聚而成的金色火环,正散发着煌煌神威,缓缓转动。
这一年的时间,云天几乎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炼化金焰的过程,远比他想象的要艰难百倍。
每一次牵引,都是对神魂与肉身的双重酷刑。
好在炼制的蕴神丹足够多,手腕上的小藤也总在最关键的时刻伸出援手,他才最终有惊无险地,将那块燧石中储藏的所有金焰尽数炼化。
这番苦修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在炼化金焰的过程中,他体内的灵力曾一度狂涨,势如破竹般冲破了瓶颈,直达筑基后期。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那成型的金焰环便开始自行运转,日夜不停地灼烧、锤炼着他的灵海。
磅礴的灵力被反复凝炼,基胎内的灵海范围竟又一点点地被压缩了回来,最终稳定在了筑基中期顶峰的水平。
修为看似倒退,但云天却清楚,自己的根基比之一年前,稳固了何止十倍。
如今灵力的精纯程度,恐怕寻常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也未必能及。
这一年的苦头,值了!
云天长身而起,环顾石室,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和异状后,他挥手撤去了墙壁上的禁制。
“轰隆——”
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凉爽空气迎面拂来,沁人心脾。
被那恐怖高温炙烤了一年之久,这久违的清凉让云天舒服得差点轻吟出声。
“哎呀!赵小友,你可算出关了!”
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云天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三位胡须皆已花白的老者,正快步向他这边走来,那模样,倒像是专门在等他。
三人之中,只有一个是云天认识的,正是当初引他入阁的祝云山。
他神识不动声色地一扫,心中顿时一凛。
另两位,竟全都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平静地迎上前去,躬身一礼:“赵桐见过三位前辈。不知三位前辈为何在此?莫非是专程等候晚辈?”
祝云山抚着胡须,呵呵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意味:“赵小友,实不相瞒,我三人在此,已是等候了整整半年了。”
另外两位陌生的金丹修士,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云天,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奇珍,看得云天浑身直发毛。
“来,赵小友,老夫为你介绍一番。”祝云山指着其中一位身着浅蓝儒袍,头戴网巾,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道,“这一位,是林海平,林长老。他既是我丹阁九长老之一,也是皇家书院丹院的院长。”
皇家书院丹院院长!
云天心头一跳,这地位,岂不是与人星峰峰主柳莺相当?他不敢怠慢,连忙对着林海平深深一躬:“晚辈见过林前辈。”
林海平抚须颔首,目光锐利,似乎想将他看个通透。
祝云山又指向另一位身着月白色道袍、气质清冷的老者:“这一位,是太一门天权峰的袁治长老,同样是我丹阁九长老之一。”
云天一眼便认出那是太一门的服饰,心下更是警惕,再次恭敬地深躬作礼:“晚辈见过袁前辈。”
那袁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神情颇为倨傲。
“老林,老袁,人我可给你们引荐了,接下来你们自个儿问吧。”祝云山说完,嘿嘿一笑,便闪到一旁,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袁治似乎不喜言谈,还是林海平轻咳一声,温和地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祝长老所言不虚,我们三人确实在此专候小友多时。老夫便开门见山了。赵小友,你身上可还有那等高年份的灵药?若有,我与袁长老愿以高价收购,你看如何?”
云天闻言,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脸上立刻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连忙拱手道:“回禀前辈,晚辈不敢有丝毫隐瞒。先前那些高年份的灵药,皆是晚辈侥幸在上届冰火谷秘境中的一处绝地所得。为换取水灵珠,已是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贡献点,如今身上实在是……空空如也了。”
林海平与袁治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之前也曾猜测过这批灵药的来历,冰火谷秘境确实是可能性之一。
可听云天亲口承认,又说已经全部用光,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惋惜之色,脸色也随之难看了几分。
只是,他们看向云天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七分不信,三分狐疑。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两位丹阁长老只是抚须不语,气氛压抑。
唯有祝云山在一旁,嘴角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乐不可支。
云天见状,只觉得如芒在背,不敢在此地多待,趁着这安静的当口,忙再次施礼道:“三位前辈,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晚辈……晚辈便先行告辞了。”
林海平与袁治依旧沉着脸,没有出言阻拦。
云天如蒙大赦,对着三人又是一礼,便转身快步离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庭院的回廊尽头。
直到云天的背影彻底消失,祝云山终于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个,一个堂堂皇家书院丹院的院长,一个太一门天权峰的实权长老,居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小辈用几句鬼话,耍得团团转!”
林、袁二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齐齐看向他。
还是林海平沉声问道:“老祝,此话何意?”
“嘿嘿,”祝云山脸上的笑意不减,带着几分戏谑,“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上届冰火谷秘境开启,至今才过去短短八年。你们再看看那小子,一年半前刚来我丹阁时,老夫观其修为,不过筑基中期。如今闭关一年多,便已是筑基中期顶峰,根基扎实得吓人。老夫倒想问问两位,你们自家宗门里,可有能在短短八年之内,从炼气修至筑基中期顶峰的天才弟子?”
祝云山侃侃而谈。
听到此处,林海平与袁治二人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即便是有天灵根资质的绝世天才,若无天大的机缘,也绝无可能在短短八年之内达到如此境界!
那只能说明,这小子根本就没进过什么冰火谷秘境,之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在骗他们!
“竖子敢尔!”
“好胆!”
想通此节,两人顿时火冒三丈。
堂堂两位金丹中期的大修士,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当面哄骗戏耍,这要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二人身上灵压一放,当即就要动身去将那小子抓回来问个清楚。
“唉,唉!”祝云山却身形一晃,拦在了两人面前,“我说你们两个老家伙,是不是被高年份灵药给冲昏了头了?你们再想想,一个毫无根脚的散修小辈,凭什么能随手拿出五株三千年份的灵药?”
林海平与袁治被他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不少,身上暴涨的气势缓缓收敛。
是啊,祝云山说得对。
这背后的问题,远比几株灵药更重要。
袁治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祝兄的意思是……”
祝云山那张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小子是那位大丹宗的弟子。”
他顿了顿,悠悠道:“放眼这天下,能有这般底蕴的,除了‘西陈东李’那两位大丹宗,还能有谁?”
“西陈东李!”
林海平与袁治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然攀升到了极点。
这四个字,在整个东荒炼丹领域,便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巍峨神山,代表着丹道的极致。
祝云山见二人神情,知道他们已然想通了其中关窍,便继续添了一把火。
“李阁主的师承,咱们都一清二楚。而这小子,自称是百巧门的弟子,这话倒不像有假。”
他看着二人震惊的眼神,语气笃定地断言道:“而且,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炼丹技艺……此子,应该就是那位陈前辈的弟子,不会有错了。”
“你是说……”
林海平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此子是那位在百巧门自建丹门,如今更是百巧门擎天之柱的太上长老,陈毅之,陈前辈的弟子?”
祝云山微微颔首,脸上的嬉笑之色又浮现了出来,斜睨着二人:“怎么样?你二人,还去不去抓人了?”
林海平与袁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苦涩。
去抓人?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陈毅之的弟子!
别说他们只是金丹中期,便是元婴老祖当面,也得客客气气地称一声“道友”。
去抓他的弟子,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真若如此,那我和老袁也只能自叹福缘浅薄了。”林海平长叹一声,满脸的惋惜。
可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双目圆睁,死死地盯住祝云山。
“等等!老祝,你先前是不是说,他拿出了五株三千年份的灵药?”
一旁的袁治闻言也是浑身一震,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祝云山原本那副看好戏的嬉笑嘴脸,顿时僵在了脸上,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他眼珠一转,立刻干笑了两声,摆出一副被冤枉的无辜模样。
“什么五株?我明明说的是四株!老林,你可别血口喷人,冤枉好人啊!”
说着,他脚底抹油,转身就想往庭院外溜去。
他当初在云澜坊市,私下用那水灵珠的消息,从云天手里换了一株三千年赤炎果的事情,可没跟这两人提过半个字!
“老祝!你给我站住!”
林海平哪里肯让他就这么溜了,一声怒喝,与袁治二人身形一晃,如两道离弦之箭,抬脚便紧追了出去。
“你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我二人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