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坠落事件的余波,仍在沧南市上空无形地盘旋。
城市之外的高速路上。
一辆古朴的马车无视物理规则,撕开气流,将旁边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远远抛在身后。
周围车辆的司机,对此却毫无察觉。
车夫童子手中的手机剧烈震动,他接通后,神情从茫然变得古怪。
“夫子,叶司令的命令,让我们立即返回。”
童子挂断电话,低声汇报。
“回去?回沧南?”
车帘内的陈夫子声音透着不悦。
“刚从那鬼地方出来,又回去搅什么浑水?”
他一把夺过童子的手机,对着那头“友好交流”了几句,最终只得不耐地压低声音。
“调头!回沧南!”
……
同一时间,和平事务所。
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队员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正播放着关于海上强台风的紧急新闻。
“……海浪高度已突破三十米……预计二十四小时内,将形成近二十年来最恐怖的海上灾害……”
播报员冰冷的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突然,电视画面一闪,切换到了某个明星的访谈节目。
吴湘南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望向抓着遥控器的红缨。
“换回去,看新闻。”
“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红缨叉着腰,声音却没了往日的活力,透着一丝刻意制造的轻松。
“看这个,乘龙大叔!多帅!”
“别闹。”
吴湘南的声音很沉。
“就不!”
红缨倔强地回了一句,却也没再换台。
角落里,冷轩机械地擦拭着他的枪,专注得有些反常。
司小南紧紧抱着苏小阳,仿佛怀里的小小身躯是她唯一的慰藉。
温祈墨和林七夜坐在【灾厄之鸦】的鸟笼旁,无声地给那只黑色的乌鸦喂食。
林七夜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陈牧野。
“队长呢?”
“出去了。”
温祈墨头也没抬。
事务所外。
陈牧野站在街对面,指间夹着烟,目光却没有焦距。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事务所里或坐或躺、神态各异的队员们,眼神复杂。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看到屏幕上那一串星号,陈牧野心头一沉,将烟头狠狠踩灭。
“叶司令。”
电话那头,叶司令的声音如同绷紧的钢丝。
陈牧野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手机的指节捏得发白。
漫长的死寂后,他闭上眼。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又拨出另一个号码,声音沙哑得厉害。
“帮我个忙。”
“沧南要出大事了,136小队我保不住。我想把他们,把这群孩子先送到你那边去。帮我……照看好他们。”
“好。”
电话那头传来干脆的答复。
陈牧野收起手机,在街边站了很久,直到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才转身走回事务所。
有些代价,终究要有人去付。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他倒下之前,为这些孩子们撑起最后一片天。
推开门,陈牧野扫过客厅里一张张或迷茫或故作轻松的脸。
“很闲?”
他平淡地开口。
死寂的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有任务了?
“走吧。”
陈牧野转身,没有多余的解释。
“上头要接手,我们暂时待命。在接到下一个又脏又累的活之前,最后出去放松一次。”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团建,野炊。”
话音未落,红缨第一个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把遥控器随手向后一抛。
“好耶!队长万岁!”
她欢呼着,一把从司小南怀里抢过苏小阳,高高举起,原地转圈。
苏小阳在她怀里,清澈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陈牧野的背影。
〔牧野叔,在撒谎。〕
“啪!”
遥控器精准地砸在吴湘南的脑门上。
吴湘南捂着头,怒道:
“多大了还毛手毛脚!”
红缨做了个鬼脸:
“要你管!”
……
沧南市公园。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红缨四仰八叉地躺在野餐垫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吴湘南和陈牧野在烧烤架前忙碌,赵空城在不远处练刀,冷轩不知所踪。
“呜啊~好久没有出来玩啦!”
红缨抱着苏小阳,脸颊在他柔软的头发上蹭来蹭去。
林七夜走到她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
“红缨姐,你们以前经常团建吗?”
“当然啦!”
红缨立刻来了兴致,
“以前每年也就忙那么几天,剩下的时候,不是我硬拉着他们出来玩,就是队长。”
“钓鱼、烧烤、看电影、去游乐园……什么都玩。”
她说着,眼中闪动着怀念的光。
这时,一朵从未见过的、通体翠绿的彼岸花,被风吹着,轻飘飘地落在红缨身边。
陈牧野端着烤好的肉串走过来。
“队长,这是什么花?”
红缨好奇地指着那朵绿花。
“曼殊沙华,彼岸花的一种。”
吴湘南抢着回答,扶了扶眼镜,瞥了红缨一眼。
“彼岸花不都是红色的吗?这玩意儿绿得跟刷了漆一样,你别忽悠我!”
红缨理直气壮。
吴湘南正要长篇大论,陈牧野却打断了他。
陈牧野蹲下身,拾起那朵花,递到苏小阳面前。
“绿色的彼岸花很少见。”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它的花语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林七夜,扫过红缨,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生生不息的希望。”
希望。
这个词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空气中短暂的欢快,瞬间被一种无形的悲伤所侵染。
赵空城收刀而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绿色的希望……听起来,怎么跟被绿了似的。”
众人一愣,随后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