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采好药材,又回了宗门,这次回宗明显感到比上次松弛不少,宗门百里以内,只感觉到一道神识扫过,回宗之后,先到白府,把药材给了白福,到东院舍区住了一晚,与钱胖子把酒言欢,第二天又走。
回到翠屏山后,这次杨太峦交给他一个玉简,玉简内刻录着百道灵符,老者让他按玉简的符箓,比着葫芦画瓢,在石镜上沾水书写,杨太峦交代他一天要写十道灵符,每道灵符要写三千遍。
十道灵符,每道三千遍,就是三万符字。宋思从早到晚写了一天,写的手软酸痛,一天下来全在写写写,宋思写的有些懊恼,不过见身旁不远处青青也在陪写,而且写的一丝不苟十分严谨,比自己认真多了,心中有火也发不出来。
如此过了三天,杨太峦又让他写二十道灵符,每日书写六万符字,直接翻倍,这次别说宋思了,就连青青也有些吃不消,皱着眉头思索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坚持,宋思则不然,直接开始胡写乱画,一个上午就将六万符字写完。
青青坚持了五天,终于坚持不下去,向杨太峦诉苦,老者点拨道:“鬼画符,鬼画符,你写那么工整做啥?”青青听了恍然大悟,宋思也有所得。
山中无岁月,深秋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眼见马上就要进入寒冬,草木凋零。宋思采了最后一批药材,在第一场冬雪来临之时,向杨老告别,杨老叮嘱他几句,相约来年,然后下山回宗。
宋思回到宗门,正是午后,天色尚早,便向白术的庭院而来,想把药材做最后一次交割。不想一路上有不少丹师和宗门前辈三三两两也向白氏庭院而去,宋思不敢冲撞,闪在路边树下让行。
不一会儿眼见丹师和宗门前辈走的差不多,正要走时,忽见乔安民和一个执事殿弟子遥遥而来,那位执事弟子手上还捧着个锦盒,看样子好像给什么人送礼。
宋思迎上抱拳道:“乔叔!”乔安民见到是他十分高兴,撇了两下自己的鼠须笑道:“宋思你如何在此处?”宋思道:“马上就要入冬,给白小丹师送今年最后一批药材!”
乔安民讶道:“你采来药材,不交执事殿,直接交丹师的吗?”宋思更加诧异,在他心中一直潜意识认定采药童子采来的灵药要交给丹师,有此认定所以当初也就没有向曾广贤求证过,曾广贤以为这是常识性的小问题,众人皆知的事,所以也没跟他提起过,两相误会,造成今日之乌龙。
宋思此时感到不对,忙问道:“采来灵药要交执事殿的吗?”
乔安民道:“这是自然,宗门一直以来的规矩,宗门怕丹师肆意克扣采药童子,所以要求采药童子采来的药材,要先送执事殿,由执事殿整理后交给丹师。而丹师会付出相应等值的丹药或灵石交给执事殿,执事殿抽成后交付采药童子,并以采药成色和量来登记宗门贡献。”
宋思听了道:“原来是这样儿,岂不是说采药弟子可以跟丹师无交集。”乔安民道:“采药童子除了向丹师征询所要采的药材之外,可以这样说。”
乔安民说到这里,问道:“对了!你这半年多采了多少灵药,都交给谁了?”宋思嘴里发苦,挠头道:“乔叔,灵药我采了不少,我都交给白小丹师的仆人白福了。”
乔安民皱眉道:“那白福收你药材,可曾给过凭持!”宋思摇头道:“没有,我以为采来灵药交上去就行了。”
乔安民一阵无语,指着他道:“你这孩子忒也无心!”来回踱了几步,思索一下,转身对身后的小弟子道:“长平,把礼物给我,你速回殿内一趟,看看最近有无白福和殿内交割清单。若有,拿来与我。”
这位小弟子名叫魏长平,得了吩咐应一声,将手上锦盒交给乔安民,转身而去;原地只剩他二人,乔安民将宋思好好数落了一通,宋思唯唯诺诺的听着,过了一会儿,乔安民叹道:“我这半年来琐事不断,若我在山上必不会发生此事,我前几日才回山,你送的灵茶跟灵酒我收到了,有心了!”
宋思被乔安民一通猛批,此时听他口气松动,才敢回言,忙道:“乔叔,那些只是弟子的一点心意,不值一提,您喜欢就好!”乔安民闻言欣慰,点点头道:“对了!那灵茶和灵酒可不便宜,你如何得来的?”
宋思经历狄方舟等人一事,情知禁地之事不可随意透露,推言道:“弟子入山采药,偶得几株墨玉莲,卖给玲珑阁换来的!”
乔安民听了点点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对了,你给了白福多少药材,心中可有数?”宋思自袖中翻出一枚玉简来,道:“弟子自然有数,都记在这上面!”
乔安民接过来,放出神识查看,先前还不在意,扫了一眼之后,不由眉头一皱,嘴角抽了抽,抬头道:“你小子这是入了哪座宝山了?”宋思心一颤,不安道:“乔叔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乔安民摇头道:“不妥是没有,就是你这一个人的采药量,顶得上二三十个小队的采药量了。”说完见宋思发怔,又道:“知道为什么宗门把采药童子采灵药之事,交给执事殿吗?”
宋思讶道:“您不是说怕丹师克扣采药弟子吗?”
乔安民摇头道:“那只是一方面,另一面则是,采药童子入山采药并不一定能采到丹师需要的药材,所以执事殿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负责将采药童子采来的灵药分门别类,凑成丹师需要的药材,明白吗?”
宋思听了恍然。
乔安民指了指玉简又道:“你看你采的这些灵药,直接替我们执事殿省事了,简直就是按方捉药了。”宋思听了涩然道:“弟子初入此行,不知此中情形,为了凑足药单上的灵药,可是跑断了腿。”
乔安民听了道:“对了,我听胡宪说你不是入了个小队吗?”宋思早有应对之语,道:“只跟了他们几日,因性情不合,早散伙了。”
乔安民对采药童子之间的龌龊,也早有耳闻,听了安慰道:“散伙就散伙,只是你自己一人在山中采药小心一些,别的采药童子能采到你十之一二就不错了,别太拼了!”
宋思听了心中微微有些感动,抱拳一礼道:“是,乔叔!”
正在此时,名叫魏长平的小弟子跑了回来,将一份文书交给乔安民道:“师叔,这是白福在殿内的交割清单!”
乔安民拿着清单与宋思的记述对比了一下,见相差无几,几乎一模一样,当下道:“走,我们去讨个说法!”
宋思听了紧张道:“乔叔,要是到时白福不认咋办?”乔安民笑道:“若是别时可能难办,不过今日却易成!”
说完见宋思不解,说道:“白术小丹师早在三个月前便筑基成功了,却秘而不宣,瞒了消息去地火阁炼丹,直到半个月前才出关,然后宣布进阶了二品丹师,就在前天通过了灵丹阁的二品丹师考核,今天正是庆贺双喜临门的日子!”
说话间指了下魏长平手上锦盒道:“这是陶殿主送给白小丹师的贺礼,由我送上,到时我与白小丹师私谈一下,想必会给这个面子的。”
宋思听他说的笃定,安心不少,三人向白氏庭院而来,到了庭院之外,远远就见张灯结彩,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皆是显贵之士。
白福正站在门外迎侯宾客,遇到尊贵之人或接了重礼便大声唱名只听道:“灵丹阁,莫阁主贺二百年九节伏灵草一支!”
“秦冲丹师贺三品驻颜丹十粒!”
“孙冰璇丹师贺墨玉莲蓬一支!”
“锦绣阁,柳阁主贺穹灵玄光衣一件!”
“知交宋玉,贺龙形护身玉符一对!”
乔安民领着二人来到门前,喜气洋洋的白福迎了上来,忽见到身后跟着的宋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不安,甚至忘了招呼乔安民,脸色拉了下来对宋思道:“你来做什么?”
乔安民干咳一声,自袖中拿出一份礼单,连同魏长平手上的锦盒一并递给白福,白福顾不上宋思,接过锦盒看了一眼礼单,不敢怠慢,站回台阶上,唱道:“执事殿,陶荣殿主贺三百年何首乌一支!”
白福唱名完毕,院内跑出一个小厮来,接过锦盒抬头看到宋思,不由道:“十九哥!”宋思见是宋宝,讶道:“小宝你怎么在此?”宋宝道:“今天白小丹师庆贺双喜,府上人手不足,我们比邻而居,玉哥让我们过来帮忙的,宋玲姐她们也在!”
白福等他说完,不耐烦道:“还不快将礼物呈上去!”宋思见他对自家兄弟如使下人,不由大怒,正要理论,被乔安民按住手臂,道:“不可造次,进去再说!”
说完领着二人想要进门,不想白福一拦宋思道:“你不可以进去!”乔安民不悦道:“为何?”白福一抱拳道:“乔执事,今日是家主庆贺双喜的日子,此人是家主一采药童子,身份低下,所以不容进府!”
一番话说的宋思心头冒火,乔安民听了却无可辩驳,只能对宋思道:“在此等候,一切有我,切莫生事!”说完由宋宝引领,带着魏长平进府而去。
等他们进府后,白福跳下阶来,一把拉住宋思手臂道:“宋思你今日来此想干什么?”宋思冷笑道:“白福你事发了,拿我那么多灵药亏不亏心?今日乔叔便要为我讨回公道。”说完一把推开他,闪身在一边。
白福听了心焦,他一个下人,这几月用宋思送来的灵药,可是换了不少灵石和丹药,手头宽裕的很,他第一次将贴有执事殿封贴的六百多份炼制小培元丹的灵药交给白术,白术见执事殿一次送来这么多自己需要的灵药,还疑惑了一下,这可不像执事殿以往的作风,以往执事殿分到丹师手上的灵药,最多十来份,这次却一下送来几百份,为此还询问了白福一下,白福此时暗中扣了息风子,当然不可能说是宋思采得,最后只好托言是执事殿送来的。
白术不疑有他,他从小在祖父羽翼下长大,别说突然送来几百份灵药,就算在离奇一点也认为理所应当,他此时刚刚筑基成功,正处在巩固修为期间,见送来如此多份药材,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马上进阶二品丹师,让自己喜上加喜,在宗内好好风光一下。
他吩咐白福如果执事殿有炼制小培元丹的灵药可优先送来,而白福也不负所托,接连几个月都送来几百份灵药,而白术为了这个目标,不惜代价,陆陆续续给了白福不少灵石和丹药,计有一千中品灵石,极品筑基丹十二粒,这都是祖父亲自为他炼制的,如果流传到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之物,还有一些其它丹药,让其交给执事殿,这些都被白福私吞了,在加上息风子换来的灵石,可以说白福比一些小的修仙家族都阔绰。
世上有些东西,得到了就不想在失去,钱财就是其中一种。白福听宋思今日就要揭发他,心慌不已,一把揪住宋思衣领,威胁道:“小子,你一个低贱的采药童子,我劝你莫要多事,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宋思听了恼怒不已,一把撑开他,晒道:“我低贱,你一个家奴很了不起吗?”
白福最忌讳别人提他家仆身份,心中暗恨,暗中袖手,真气注于拳上,趁宋思不备猛然向他头上击来。宋思这一年来在野外生存,早练出了机警之心,再加上步法精妙,侧身一靠,欺身上前,给白福来个过肩摔。
乔安民一进院,就见堂前檐下,摆了足有十来桌酒宴,宾客已经来了不少,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谈论,白术更是被围在一群人中间,见乔安民进院迎了上来,乔安民恭贺一番,正想借机与白术谈起宋思之事,刚讲个开头。
就听院外传来打斗之声,白术眉头一皱与乔安民告声罪,出院而来。院中之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当下不少人也跟了出来。
宋思从小打架就没怂过,将白福摔在地上,上去就是一脚,白福跳起身,伸拳打来,宋思侧身一让,反手就是一拳,将白福打了个乌眼青,白福惨叫一声,向后便倒,却被一人扶住,抬头一看正是家主白小丹师。
白术沉下脸来,怒道:“宋思,今日我筑基庆典,你竟敢来我府上打人,谁给你的胆子?”说完一闪身,快疾无比伸手向宋思抓来,他如今筑基修为,本以为拿下宋思是手到擒来之事,不想宋思八荒六合步经过杨太峦指点,变得十分精妙,见他伸手向自己抓来,条件反射般一侧身竟然躲了过去。
白术一抓不中,此时院内的宾客也都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观看。这些人足有上百,不是丹师就各殿主事,此时有众人在,他自持身份不便在出手。
宋思忙借机道:“白丹师,弟子并无闹事,是白福先动手的。”白术望向白福道:“怎么回事?”白福诺诺不敢答。
乔安民这时站出来道:“白师弟,此事本来为兄正要跟你说起,事情是这样的………”当下将宋思做了采药童子后,误将采来药材交给白福之事讲了一遍,说完拿出一份玉简和一份文书来,一份是白福与执事殿的交割清单,一份是宋思记录的采药单子。
白术接过来看了一下,执事殿的清单上有白福的签押做不得假,又用神识扫了一下宋思的采药玉简,见几乎与文书上相差无几,不由信了几分。
白术扬了扬手中的文书道:“白福此事可真?”
白福脸色惨白正要点头之时,忽宋玉越众而出道:“白师弟,可否给为兄看看?”
白术不明他的意思,但还是递了过去,宋玉浏览一遍,转头对宋思道:“宋思,我问你,你给白福灵药,可有人证和物证?”
宋思见宋玉站出来时就感到不妙,听他发问眉头一皱,想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没有人证和物证!”
宋玉听了沉下脸来,冷冷一笑,说道:“既无人证也无物证,恰逢今日白师弟筑基庆典,我看你是专门来闹事的!”
宋玉说完向身后众人一抱拳,又一指宋思道:“列位有所不知,此人名叫宋思,原是我宋氏家族子弟,只因性情顽劣不堪造就,身为宗门弟子公然结纳狐女。如此还不算,竟与狐女夜入渝州民家,想要玷污民女,事发后被家族开革出门,是白贤弟善心,让他做了采药童子,不想此子全不念救赎之义,竟在白贤弟双喜庆典之日闹事,简直丧心病狂无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