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天光还未穿透窗帘，卧室里只有月光漫进来的一片浅白。林萧睡得并不沉，怀里的人稍微一动，他的睫毛就颤了颤。
最先捕捉到的是压抑的啜泣声，像小猫被踩了尾巴，细弱却带着钻心的疼。
“唔……疼……”
杨晚栀的身子在他怀里蜷成一团，手攥着他的睡衣下摆，指节都泛了白。
她的额头抵着林萧的锁骨，温热的眼泪浸透了布料，顺着他的皮肤滑进衣领里，烫得他心尖一缩。
“怎么了？”林萧瞬间清醒，伸手摸她的额头——不烫，不是发烧。可怀里的人还在抖，哭声越来越响，带着孩子气的委屈：“老公……肚子疼……”
他坐起身，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杨晚栀皱着眉，眼睛闭得紧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鬓角淌。
林萧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哪里疼？这里吗？”
“嗯……”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哽咽，“好疼……像有虫子在咬……”
林萧的指尖触到她睡裤上的湿意时，动作猛地一顿。他低头，月光恰好落在床单上，那片深色的印记刺得他眼睛发涩。一瞬间的慌乱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月经。
“不怕不怕，我去拿东西。”林萧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你乖乖躺好，我很快回来。”
杨晚栀却死死抓住他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要走……老公不走……”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手攥得更紧了，“疼……你走了更疼……”
林萧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他坐回床上，把她整个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不走，我抱着你去。”他用毯子裹住她，一手托着她的屁股，一手扶着她的背，像抱小孩子一样起身。
杨晚栀立刻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呜咽声小了些。林萧脚步放得又轻又稳，穿过走廊往储物间走。
暖宝宝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他单手翻找时，怀里的人又开始抽噎：“老公……你是不是嫌我麻烦……”
“没有。”林萧找到暖宝宝，撕开包装揣进怀里捂热，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晚栀最乖了，不麻烦。是老公不好，没早点发现你不舒服。”
他把温热的暖宝宝隔着睡衣贴在她小腹上，杨晚栀舒服地哼了一声，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
林萧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指轻轻梳理她汗湿的头发。
“还疼吗？”他低头问，嘴唇几乎碰到她的发顶。
“疼……”她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但有老公在，好像好一点了。”
林萧的心尖颤了颤。他喜欢这样的她，喜欢她依赖地抓着他的衣角，喜欢她哭着喊“老公”，喜欢她把所有的脆弱都展现在他面前。
他抱着她摇了摇，像哄婴儿一样哼起不成调的歌。杨晚栀的哭声渐渐小了，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林萧低头看，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巴微微张着，已经睡着了。
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林萧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往客房走。主卧的床单脏了，他不想让她醒来看见又害怕。
客房的床是早就备好的，铺着天蓝色的床单，上面摆着毛绒兔子。林萧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暖宝宝依旧贴在她小腹上。
他蹲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才转身回主卧。
床单上的印记已经有些干了。林萧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把床单扯下来。佣人房的灯还没亮，他不想吵醒她们——这种事，他宁愿自己做。
洗衣房在地下室。林萧抱着床单下楼，打开洗衣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冰冷的金属门，他缩了缩手，才想起自己没穿外套。
地下室有点冷，他搓了搓手，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倒了点洗衣液，按下开关。
机器运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萧靠在洗衣机上，看着透明门里旋转的床单，心里有点乱。
他知道自己对杨晚栀的感情早就超出了“责任”，可他不敢说。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孩子一样依赖他，他怕自己的私心会伤害到她。
洗衣机停了。林萧把床单拿出来，走到阳台。凌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把床单晾在衣架上，月光落在上面，那片深色的印记已经淡了很多。
回到客房时，杨晚栀翻了个身，嘴里小声嘟囔着：“老公……冷……”
林萧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子。她的睡裤还是脏的，贴在腿上肯定不舒服。可让他帮她换……他的脸有点热，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轻轻带上门，走到佣人房门口，敲了敲王妈的门。
王妈是家里的老人了，看着林萧长大的，为人很妥帖。她披着衣服出来，看到林萧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少爷，怎么了？”
“王妈，”林萧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你去看看晚栀……她的裤子脏了，麻烦你帮她换一下。抽屉里有干净的睡裤。”
王妈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少爷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林萧嗯了一声，转身往主卧走。他没回床，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有点空，又有点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妈轻轻敲了敲门：“少爷，换好了。晚栀睡得很熟。”
“辛苦你了，王妈。”林萧站起身，“你去休息吧。”
王妈走后，林萧走到客房门口，没进去，只是隔着门听了听。里面很安静，只有杨晚栀均匀的呼吸声。他靠在门上，嘴角轻轻扬了扬。
天快亮的时候，林萧回了主卧。他躺在床上，却没睡着。脑子里全是杨晚栀哭着喊他“老公”的样子，还有她依赖地搂着他脖子的样子。
早上七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床上。杨晚栀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眼。
“老公……”她小声喊了一句，没人应。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昨天晚上的房间，她抱起兔子，掀开被子下床，脚刚碰到地板，就看到自己换了条干净的粉色睡裤。
“咦？”她摸了摸裤子，有点奇怪。昨天晚上的裤子不是这个颜色的。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林萧在厨房门口，系着围裙，好像在煮什么。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个冷冷的林大少爷，倒像个……居家的大哥哥。
杨晚栀的心跳了跳，她抱着兔子，慢慢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林萧的腰。
林萧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转过身，低头看着她：“醒了？肚子还疼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杨晚栀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不疼了。老公，你在煮什么呀？好香。”
“煮了点红糖姜茶，还有粥。”林萧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杨晚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老公，我的裤子……是你帮我换的吗？”
林萧的脸有点红，他咳嗽了一声：“是王妈帮你换的。你昨天晚上……弄脏了。”
杨晚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皱起眉：“那我的床单呢？是不是也弄脏了？对不起呀老公，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林萧捏了捏她的脸，“床单我已经洗了。你饿不饿？粥快好了。”
“饿！”杨晚栀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喝老公煮的粥。”
林萧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边，让她坐下。他转身回厨房，把煮好的红糖姜茶倒进杯子里，又盛了一碗粥，端到她面前。
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糯，上面撒了点肉松。红糖姜茶冒着热气，甜甜的，带着点姜的辛辣。
杨晚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好吃！老公你好厉害！”
林萧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粥，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也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心里觉得暖暖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杨晚栀喝了几口粥，又拿起杯子喝了口红糖姜茶，然后抬起头，看着林萧：“老公，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你的眼睛有点红。”
林萧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有，可能是光线的问题。”
“才不是。”杨晚栀放下勺子，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就是红了。老公，你是不是因为我肚子疼，所以没睡好？”
她的指尖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林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一点点而已。只要你不疼了，我就不困了。”
杨晚栀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老公，你真好。”
林萧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喝粥的样子。他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安静，温暖，有她在身边。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也不知道杨晚栀什么时候会记起一切。
但他想，不管未来怎么样，他都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因为她是杨晚栀，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