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评议的时间比想象中长。后台的休息室里，吊扇还在“吱呀”转着，林舟把资料往桌上一扔，瘫在椅子上：“我腿都麻了，刚才站台上好像踩了钉子似的，硬挺着。”
杨晚栀喝了口温水，水已经不凉了，带着点室温的热。“我刚才质询的时候，手都在抖，”她笑了笑，“还好江逾白没追问，不然我可能要忘词。”
“他才不敢追问呢，”白书妍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带着点凉意，“你刚才把他的‘大部分’堵得死死的，他估计在想怎么圆回来。”
三人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顾明夜和沈以墨走了进来。顾明夜手里还捏着那个写着“杨晚栀加油”的牌子，沈以墨手里拎着个空了的保温桶。“怎么样怎么样？”顾明夜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你们肯定赢了！刚才陈老师都在点头呢！”
“别瞎说，”杨晚栀脸有点红，“评委还没评呢。”
“肯定赢了，”沈以墨也开口，目光落在白书妍身上，声音很轻，“你刚才总结得很好，尤其是那个‘天黑’的例子，我旁边的老师都在说‘这个例子好’。”
白书妍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没说话。林舟在旁边打趣：“哟，沈以墨你听得挺认真啊？刚才是不是光看白书妍了？”
沈以墨的耳根红了，没反驳，只是往旁边退了退。顾明夜赶紧打圆场：“哎对了，我刚才在外面看见江逾白了，他跟他们队友说‘正方三辩很厉害’，还说早知道该准备准备‘无伤害偏见’的例子。”
杨晚栀心里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广播声：“请双方辩手回到赛场，即将公布比赛结果！”
四人赶紧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杨晚栀看见顾明夜手里的牌子还歪歪扭扭地举着，忍不住笑了：“别举了，等下评委看见要笑的。”
“不举就不举，”顾明夜把牌子塞进口袋里，却偷偷凑到她耳边说，“反正你知道我给你加油了就行。”
他的气息带着点冰棒的甜味，吹在杨晚栀的耳边，痒痒的。她的脸颊有点烫，赶紧跟着林舟往赛场走。
回到台上时，评委已经坐在了评委席中间。陈老师拿着话筒，脸上带着笑意：“首先，我要夸夸双方辩手，都打得非常精彩。正方立论扎实，质询有力，尤其是在‘偏见的多样性’上，举的例子很生活化，让人容易理解。反方逻辑清晰，反驳犀利，在‘偏见的伤害性’上，说得很有感染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双方辩手：“但双方也都有不足。正方在‘边界的具体标准’上，回应得不够明确；反方在‘偏见与无伤害表达的区分’上，回避了一些问题。不过总体来说，正方的论证更完整，也更有说服力——他们不仅说了‘为什么有自由’，还说了‘如何负责任地行使这种自由’，这一点很难得。”
杨晚栀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都攥紧了。
“所以，本次校园辩论赛总决赛的获胜方是——正方！”
掌声瞬间爆了出来，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响。林舟一下子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桌子。杨晚栀看着台下的顾明夜，他正使劲鼓掌，眼睛亮得像星星，嘴角咧到了耳根。白书妍也笑了，眼角的小痣跟着弯了弯，她转头看向沈以墨，沈以墨也在看她，眼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主持人递过来奖杯，是个水晶做的小话筒，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林舟接过奖杯，举起来时手都在抖。反方的四个人走过来，江逾白先跟林舟握了握手，然后转向杨晚栀，笑了笑：“你质询的时候很厉害，下次有机会再辩。”
“你也很厉害，”杨晚栀也笑了，“你的质询问得我差点答不上来。”
江逾白又跟白书妍握了握手：“你总结得很好，那个‘天黑’的例子，我记住了。”
白书妍点点头：“谢谢。”
等反方走下台，主持人又说：“接下来，公布最佳辩手——正方三辩，白书妍同学！”
掌声又响了起来。沈以墨在台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束小雏菊，是从操场边摘的，带着点露水。白书妍走上前接过证书，转身时，正好看见沈以墨在台下对她笑，手里的小雏菊在阳光下晃了晃。
下台的时候，杨晚栀被顾明夜拦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味的糖，塞到她手里：“给你的，庆祝你赢了。”
“这是你刚才没吃完的冰棒味？”杨晚栀捏着糖，糖纸是粉粉的。
“不是，”顾明夜挠了挠头，“刚才在小卖部买的，怕冰棒化了。”
杨晚栀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谢谢。”
“谢什么，”顾明夜笑了，“以后还有辩论赛，我还来给你加油。”
白书妍也走了过来，沈以墨把手里的小雏菊递给她：“给你的，最佳辩手。”
白书妍接过花，花瓣上的露水沾在指尖，凉凉的。“谢谢。”
“不客气，”沈以墨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像化了的冰，“以后……你要是还来图书馆查资料，我可以帮你找论文。”
白书妍点点头，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盛夏的蝉还在叫，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在地上投出晃眼的光斑。
体育馆里的人渐渐散了，奖杯放在桌上，水晶的反光在墙上晃来晃去。
杨晚栀含着草莓糖，看着顾明夜在旁边跟林舟吹牛，说自己刚才举牌子有多显眼；白书妍捧着小雏菊，指尖轻轻碰着花瓣，沈以墨站在她旁边，安静地听着顾明夜说话。
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带着点热，也带着点甜。
杨晚栀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很长，长到足够再打一场辩论赛，足够再吃很多草莓味的糖，足够把藏在蝉鸣里的心事，慢慢说给喜欢的人听。
晚上，顾明夜将杨晚栀单独约到天台。
“这么，你怎么变成了一颗立正站好的番茄啊？”杨晚栀似乎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调侃的说道。
“杨晚栀，我……我们以后生两个宝宝吧，一个像你，可可爱爱的，负责当小公主，另一个像我，保护小公主。”顾明夜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杨晚栀突然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随后自己突然变成了一颗立正站好的番茄。
“这……啊……?”
“不是……啊?”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太突然了。
顾明夜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帝京，不流行洛德特斯式的大胆赤诚的爱。
顾明夜红着脸，拉住杨晚栀的胳膊。“内啥，如果我说刚才那是我的第二人格，你信吗？我送你回家。”
杨晚栀:“……”
顾明夜内心相信杨晚栀会自行进行记忆筛选的。因为顾明夜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是想做出这一番承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想说，也这么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