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枪剧烈一震的瞬间,秦昊五指猛然收紧,掌心传来一阵滚烫的刺感,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杆兵器,而是一头正在苏醒的活物。
他站在阵眼中央,脚底符文尚未完全熄灭,眉心金凰图腾仍散发着温热的光晕。三品凰焰战体刚刚铸成,体内血脉流转顺畅,可此刻这股平稳却被手中长枪彻底打乱。枪身纹路由暗转红,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点燃,血色顺着铭文缓缓爬升,如同脉搏般跳动。
雏凰立刻察觉异样,翅膀微张,冰蓝火焰在尾羽边缘凝成一道薄刃,随时准备出手。
“不对劲。”秦昊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觉。
他尝试将一丝战体之力注入枪杆,想用新晋的力量压制这股躁动。可那股能量刚进入枪身,竟被迅速吸收,紧接着,枪尖“破军”二字猛地一亮,血光如潮水般翻涌而出,在空中荡开一圈涟漪。
系统界面随即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高阶杀戮意志残存,具备灵智复苏迹象,建议立即封印】。
秦昊瞳孔微缩。这不是简单的器灵觉醒,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意识正在试图夺回主导权。
他正要切断与枪体的能量连接,一道枯瘦的手掌忽然按在枪身上。
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侧,衣袍未动,脚步无声。那只手看似轻飘飘落下,却让枪身震颤骤减,血光也微微收敛。
“别硬压。”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不显慌乱,“它认得你的血,但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你。”
秦昊没有松手,目光直视对方:“你知道它会这样?”
老者没答,只是盯着枪身上那道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眼神复杂。“三百年前,这把枪叫‘血戟’,主人是‘血戟修罗’——一个屠了暗影楼七处分舵、最后被围杀于焚天谷的疯子。”
秦昊心头一震。
记忆残片里那个戴面具的炼器师……锻造源晶时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枪。
“你说它是修罗的佩兵,可火灵的记忆告诉我,它也是那位炼器师亲手打造的武器。”
“不矛盾。”老者摇头,“修罗本就是炼器师的化身之一。他以自身精血祭枪,又以杀戮意志封印核心,为的就是不让外人轻易唤醒枪灵。可你也看到了,他在最后一刻,并未选择毁灭源晶,而是将它送走。”
秦昊呼吸微滞。
所以这把枪,既是凶器,也是传承载体?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破军,血纹仍在缓缓流动,节奏竟与他的心跳隐隐同步。那种感觉,不像被外物控制,倒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终于开始回应主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他问。
“因为之前它没醒。”老者收回手,退后半步,“枪灵沉睡时,说再多也没用。只有当它因血脉共鸣而苏醒,一切才算真正开始。而能唤醒它的血……从来就不是随便谁的。”
话音未落,枪身突然剧烈一抖。
秦昊只觉掌心一滑,那股力量不再是被动震荡,而是主动挣脱。他下意识发力,五指死死扣住枪杆,可下一瞬,一股巨力自枪柄爆发,直接将他手臂震开。
破军枪脱手飞出,悬停半空。
枪尖朝下,微微颤动,血光不再扩散,而是向中心凝聚。一道虚影在空中划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留下几道残痕般的弧线。
接着,那影子一顿。
一个扭曲而古老的符号缓缓浮现——三支断戟交叉,中央裂开一道竖缝,形似闭合的眼睛。
暗影楼的禁忌徽记。
秦昊脸色一沉。这绝不是巧合。一个早已覆灭的势力标志,怎么会出现在一把刚刚苏醒的枪灵意识中?
雏凰低鸣一声,双翼展开,冰蓝火焰瞬间覆盖周身,护在秦昊前方。它尾羽微扬,冷焰凝聚成针状,随时准备出击。
“它在示威。”老者低声道,“不是攻击,是宣告。它还记得自己的过去,也记得那些敌人。”
“可我不是暗影楼的人。”秦昊盯着悬浮的长枪,“它冲我亮出这个,什么意思?”
“也许它不确定你是谁。”老者缓缓抬头,“或者,它在试探你有没有资格继承它。”
秦昊冷笑:“我救了火灵,净化了诅咒,打通了地脉,一路走到这里。如果这都不算资格,那什么才算?”
他话音刚落,破军枪忽然调转方向。
枪尖对准他胸口,血光暴涨,煞气如潮水般压来。空气仿佛都被染红,连雏凰的冷焰都在这股压迫下微微摇曳。
秦昊不动。
他知道,这一刻不能退。退一步,不只是失去对枪的掌控,更是失去与那段历史、那份传承的连接。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还残留着刚才划破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下那道细微红线仍未消失,正随着心跳缓慢游走。
“你想看血?”他低声说,“那就看个够。”
说着,他用力掐破掌心旧伤,鲜血再度涌出。
他没有挥洒,也没有抛掷,而是将手掌缓缓推向枪尖。
血珠顺着指尖滑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细线。
就在第一滴血即将触碰到枪尖的刹那——
破军枪猛然一震。
血光骤然收缩,枪身剧烈晃动,仿佛在挣扎,在抗拒,又像在犹豫。
那一滴血最终落在枪尖上,没有溅开,也没有蒸发,而是像被吸收一般,缓缓渗入“破军”二字的刻痕中。
符号消散,煞气退去。
长枪缓缓降低角度,枪尖垂落,悬停在秦昊面前一尺处,微微颤动,如同等待指令的战仆。
老者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它认你了。至少……暂时认了。”
秦昊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臣服,而是一次考验。枪灵还在观察,还在判断。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强行抓握,而是轻轻贴上枪杆。
温度依旧滚烫,但不再排斥。血纹仍在,却已不再狂躁,反而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你刚才说,修罗是炼器师的化身。”秦昊忽然开口,“那他为什么要屠戮暗影楼?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老者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因为他们抢走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源晶本该由炼器师掌控,可暗影楼用阴谋将其夺走,还杀了他最亲近的人。修罗……就是他在绝望中诞生的另一面。一个只懂杀戮、不懂宽恕的自己。”
秦昊低头看着枪身。
原来这把枪,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战斗而存在。它是愤怒的产物,是复仇的象征,也是一个破碎灵魂的寄托。
难怪它会对暗影楼的标志如此敏感。
“所以它现在清醒了。”他说,“它记得那些事,也记得那些人。”
“但它分不清现在和过去。”老者提醒,“三百年的沉睡让它混乱。它可能会把任何人当成敌人,包括你。”
秦昊握紧枪杆,指节发出轻微声响。
“那就让它慢慢认清。”
他抬脚向前一步,破军枪随之移动,仿佛已成为他手臂的延伸。眉心图腾微微发烫,与枪身血纹形成某种微妙呼应。
雏凰收起冷焰,轻轻落在他肩头,翅膀收拢,但仍保持着警觉姿态。
老者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退到阵眼边缘,目光落在地面那道羽状印记上。断裂三百年的符文虽已重燃,可某些痕迹终究无法复原。
就像这把枪。
它醒了,但还不完整。
秦昊站在原地,破军枪横握胸前,血纹隐现,如同沉睡巨兽睁开一只眼。
他抬起左手,看向掌心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血还在渗,一滴,落在枪杆上,顺着铭文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