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靠在石柱上,左肩的红纹还在动。
不是跳,是爬。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肉底下来回穿刺,每一次脉搏跳动,那纹路就往前推进一丝。他低头看了眼衣角,黑血已经干了,可皮肤下的异物感越来越重,仿佛那东西正顺着经脉往心口钻。
他没管。
右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真气在经脉里流转得不太顺畅,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停。碧眼金晶兽趴在地上,呼吸平稳了些,鳞片边缘泛着微弱金光,说明药性压住了蛊虫。这兽还能活,但他得走。
传承殿的方向传来一阵低鸣,像是风吹过铜铃,又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念咒。声音一起,眉心的战纹就热了一下,紧接着,左肩的红纹猛地一缩,疼得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去。
他咬牙站稳。
不是巧合。这殿门要开了。
他拖着步子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臂已经麻了,整条经脉被战体真气封住,红纹被压在肩头,动不了,可也没消。他知道这是暂时的,撑不了太久。
三道拱门过去,传承殿前的空地安静得反常。刚才那阵血纹阵的残光早散了,地上只留下几道焦痕。殿门紧闭,门槛前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像是水波一样轻轻晃动。
秦昊伸手摸了下门槛。
烫。
光幕上突然映出他的脸,眉心战纹闪着金光,左肩的红纹也在皮下蠕动,两种颜色在影像里交织,像两条蛇在缠斗。光幕低鸣三声,像是在判断什么。他没动,任它照。
第三声鸣响落下的瞬间,光幕裂开一道缝,向两侧退去。
他抬脚跨进去。
殿内比外面暗,没点灯,也没火盆,可四壁镶嵌的晶石自己发着微光,照出中央一座石台。台上空无一物,但空气在震,像是有谁在耳边敲钟,声音听不见,却让耳膜发胀。
他刚站定,石台突然亮了。
一道影子从台底浮上来,不高,穿着旧式战甲,甲片残破,头盔下的脸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那影子站直了,气息很弱,像风一吹就散,可站姿笔挺,肩不塌,背不弯。
“你来了。”影子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沙哑,却稳。
秦昊没应。
他知道这是谁。先祖残魂,秦家历代家主意志的凝聚体。能站在这里的,不会是别人。
影子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团光影在它手中成型,迅速拉长,变成一幅画面——一个年轻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眉心战纹还没完全消散。他穿着秦家战甲,手里还攥着一面残旗。
秦昊瞳孔一缩。
那是他二叔。十年前被人从背后偷袭,当场毙命。当时对外说是走火入魔,可没人见过走火入魔的人会死得这么整齐。
画面一转。
战旗被烧,火是黑的,旗面上的战纹在火里挣扎,像活物一样扭动。几个蒙面人站在火堆旁,其中一个抬手,袖口滑出一道暗红印记——和他左肩红纹的形状一模一样。
再转。
矿脉入口,一群黑衣人在搬运灵晶,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穿的都是秦家长老服。其中一个尸体被翻过来,脸朝上——是他爷爷。左肩有个贯穿伤,和他现在红纹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段接一段,全是死人,全是背叛。
每一段画面闪过,秦昊的头就疼一次,像是有人拿锥子在太阳穴上凿。鼻子里有血腥味,他抬手一抹,是血。可他没闭眼,也没后退。
“看够了?”残魂问。
“没。”他声音哑了,“还有多少?”
残魂没答,只是挥手。
新的画面出现——秦家祖地被血雾笼罩,战体血脉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只剩一道金光在深处挣扎。那金光越来越弱,直到被一只黑手彻底掐灭。
“那是……我出生那年?”秦昊问。
“是。”残魂点头,“他们要的不是权力,是血脉。战体越纯,越容易被红纹寄生。你爷爷挡了路,你父亲逃了,你母亲死得早……你是最后一个纯血。”
秦昊盯着那画面,喉咙发紧。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废材,是残次品。可真相是,他是被刻意放养的活口。没人杀他,是因为他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他问。
“我等你战纹觉醒。”残魂说,“只有战纹能压制红纹,才能承受记忆冲击。早一刻,你会疯;晚一刻,你扛不住。”
秦昊低头看左肩。
红纹还在动,可比刚才慢了。战纹压着它,像铁链锁蛇。
“你要我做什么?”
残魂抬起手,指向石台。
“跪下。”
秦昊没犹豫,单膝落地。
“以战体为誓,以血脉为契。你若应下,我传你《秦家战典》第一卷,从此你不是孤身一人。若不应,我散,你自生自灭。”
秦昊伸手摸向腰间短刃。
刀出鞘,寒光一闪。
他划开胸口,血顺着伤口往下流,正好压过战纹。金光顺着血线蔓延,像火在烧。左肩的红纹猛地一跳,像是被烫到了,可没冲出来。
“我,秦昊。”他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以秦家战体起誓——此生护族脉不灭,诛叛逆不休,纵死无悔。”
话音落,战纹爆闪。
金光从眉心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所过之处,红纹节节后退,被硬生生压回肩头。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挣扎,可战纹的力量更狠,直接把它钉死在原地。
残魂看着他,缓缓点头。
“好。”
它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卷金册,封面刻着“秦家战典”四个古字。金册无风自动,翻开第一页,一道金光射出,直奔秦昊眉心。
他没躲。
金光入体,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大量信息瞬间灌进来——战体运转路线、血脉提纯法、初阶战技“破山式”……全是《战典》第一卷的内容。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沉,整个人差点栽倒。
残魂的身影开始变淡,像风吹沙。
“记住……”它声音越来越弱,“红纹不是诅咒,是钥匙。他们用它锁住战体,你得用它……破锁。”
最后一字落下,残魂化作一道金光,直冲秦昊眉心。
金光入体的瞬间,系统提示跳出来:【获得《秦家战典》第一卷】【血脉纯度提升至八成】【战体初阶共鸣达成】
秦昊站着没动。
体内真气突然变了。以前是乱流,现在有了主脉,像江河归道,顺着《战典》里的路线自己运转。战纹在眉心微微发烫,左肩的红纹被死死压住,动不了。
他抬起手,抹掉鼻血。
石台上的金光消失了,殿内恢复安静。晶石的光还是那么亮,可刚才那股压迫感没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左肩突然一松。
不是痛,是空。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皮肤下的异物感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红纹还在,可颜色淡了,像是被金光洗过一遍。
他皱眉。
这不是压制,是变化。
他低头看手心,掌纹深处,一道极细的红线正缓缓浮现,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