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断崖绝情
暮色四合，沈沧澜的身影出现在玄天宗最北端的禁地——断仙崖。这里终年被浓雾笼罩，崖壁陡峭如刀削，深不见底。传说开派祖师曾在此一剑断仙，故而得名。千百年来，此处被列为宗门禁地，擅入者死。
沈沧澜站在崖边，霜白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崖下雾气翻腾，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着，偶尔闪过几缕诡异的紫光。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霜溟剑，剑身上的紫金纹路比往日更加明亮，仿佛在回应着崖下某种存在的呼唤。
果然在这里......
他喃喃自语，右眼的冰蓝瞳孔微微收缩。自从融合了玄天剑印，他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关于断仙崖底的秘密，关于霜溟剑的真正来历，也关于血佛寺千年来的阴谋。
身后传来破空声，数十道剑光划破暮色，向断仙崖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凌霄子，身旁是金虹真人和枯荣长老，后面跟着玄天宗三十六峰的精锐弟子。看来他故意留下的线索起了作用。
沈沧澜！
凌霄子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断仙崖上空回荡。剑光落下，众人呈扇形散开，将沈沧澜逼到崖边。金虹真人手持青铜剑，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叛徒！今日你插翅难逃！
沈沧澜背对众人，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逃？我为何要逃？
他缓缓转身，霜溟剑斜指地面。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冰蓝似霜，紫金图腾在脖颈处完全显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凌霄子。他直呼掌门名讳，你可知道这断仙崖下有什么？
凌霄子面色微变：休要胡言乱语！断仙崖乃宗门禁地，岂容你在此放肆！
禁地？沈沧澜讥讽地笑了，还是你们不敢面对的真相？
他猛地将霜溟剑插入地面，剑身紫金光芒大盛。一道奇异的波动以剑为中心扩散开来，断仙崖上的雾气突然剧烈翻腾，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
住手！枯荣长老惊呼，你在做什么？！
唤醒真相。沈沧澜声音冰冷，三百年前，玄天宗与血佛寺的那场大战，根本不是你们记载的那样。
随着他的话语，霜溟剑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崖下的雾气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石门，门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那是什么？！有弟子惊呼。
凌霄子面色惨白，手中青玉尺微微颤抖：不可能......祖师的封印怎么会......
因为霜溟剑本就是钥匙。沈沧澜冷笑，当年祖师与血佛寺主在此决战，根本不是所谓的一剑断仙，而是两败俱伤！祖师临死前封印了这片战场，也将血佛寺主的魂魄镇压在此！
胡说八道！金虹真人怒吼，玄天宗典籍记载得一清二楚，祖师明明......
典籍是胜利者书写的。沈沧澜打断他，真相被掩埋在这崖底三百年，今日，就该重见天日了！
他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向下一压！紫金火焰顺着剑身灌入地面，崖下的雾气漩涡骤然加速，那道石门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阻止他！凌霄子终于变了脸色，他在开启祖师封印！
金虹真人和枯荣长老同时出手，青铜剑与药王鼎化作两道流光直袭沈沧澜后背！其余长老也纷纷祭出法宝，一时间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断仙崖！
沈沧澜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挥。一道紫金光幕凭空出现，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光幕上涟漪阵阵，却纹丝不动。
晚了。他冷冷道，封印已开。
话音刚落，崖底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那道石门轰然洞开，一股古老而邪恶的气息冲天而起！雾气被染成血色，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足有山岳大小！
三百年了......骷髅头发出沙哑的声音，玄天宗的小辈们，还记得本座吗？
这声音如同万鬼哭嚎，震得众多弟子耳鼻流血，修为较低的当场昏死过去。就连凌霄子这样的元婴修士都面色惨白，踉跄后退。
血佛寺主！枯荣长老失声惊呼，他竟然真的没死！
沈沧澜站在崖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借血佛寺主之手，彻底摧毁玄天宗！既然这个宗门辜负了师尊，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小子，是你放我出来的？骷髅头转向沈沧澜，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血色火焰，很好，本座会给你一个痛快！
就凭你？沈沧澜讥讽道，一个苟延残喘三百年的残魂？
血佛寺主大怒，骷髅头张开巨口，一道血光喷涌而出！血光所过之处，山石消融，草木成灰，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刺鼻的白烟！
沈沧澜不闪不避，霜溟剑横于胸前。剑身上的紫金纹路突然大亮，一道光幕展开，将血光尽数挡下！
什么？！血佛寺主惊怒交加，你竟然能操控玄天老儿的剑气？！
不止如此。沈沧澜冷笑，我还知道你的弱点。
他突然转身，霜溟剑直指凌霄子：掌门大人，借玄天剑印一用！
凌霄子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突然飞出一道金光——正是他从破碎的金匾中抢救出的玄天剑印残片！剑印化作流光，融入霜溟剑中，剑身上的紫金纹路瞬间蔓延至整个剑身！
血佛寺主发出惊恐的吼叫，玄天老儿的本命剑印怎么会在你手中？！
沈沧澜没有回答，霜溟剑高举过头，紫金火焰与冰蓝寒气完美交融，在剑锋处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这一剑，为师尊而斩！
剑光落下，如同一道紫金雷霆劈向血色骷髅！血佛寺主仓皇闪避，却为时已晚。剑光精准地劈在骷髅眉心，那里隐约可见一道古老的剑痕——正是三百年前玄天祖师留下的伤口！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血色骷髅剧烈颤抖，表面出现无数裂纹。血光从裂纹中迸射而出，将整个断仙崖映照得如同血海。
小畜生！本座要你陪葬！
血佛寺主彻底疯狂，骷髅头轰然炸裂，化作无数血箭射向四面八方！每一道血箭都蕴含着恐怖的腐蚀之力，所过之处，山石崩塌，弟子们惨叫着化为白骨！
凌霄子目眦欲裂，青玉尺化作屏障护住部分弟子，却仍有大半弟子瞬间殒命。金虹真人和枯荣长老也被血箭擦伤，伤口处迅速腐烂，剧毒蔓延！
沈沧澜早有准备，霜溟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紫金光幕将所有血箭挡下。但血佛寺主的最后一击岂是等闲？光幕剧烈震荡，最终一声碎裂！一道血箭穿透防御，直刺他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沈沧澜胸前冰莲印记突然亮起，一道冰蓝屏障凭空出现，将血箭冻结在半空！
师尊......他微微一怔。
但危机尚未解除。血佛寺主虽然重伤，却仍未彻底消亡。残余的血雾在空中重新凝聚，化作一张狰狞的人脸。
小子，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人脸狞笑，血佛寺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葬剑谷的封印已经松动，等我本体脱困，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沈沧澜冷笑：可惜你看不到那天了。
霜溟剑再次举起，剑尖对准那张人脸。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他胸前的冰莲印记突然剧烈疼痛，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右眼的冰蓝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视线瞬间模糊！
呃啊......！
沈沧澜单膝跪地，霜溟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这是师尊留下的封印在反噬！每当他动用过多力量，封印就会发作，压制他的修为。
哈哈哈哈哈！血佛寺主大笑，玄冰封魔印？洛云归那贱人果然留了一手！
沈沧澜咬牙强忍剧痛，试图再次举剑。但冰莲封印的力量远超想象，他的右半边身体几乎完全冻僵，紫金火焰也被压制得奄奄一息。
死吧！
血佛寺主抓住机会，剩余的血雾凝聚成一支丈许长的血矛，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沈沧澜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突然从天而降，将血矛击碎！凌霄子手持青玉尺挡在沈沧澜面前，虽然面色惨白，却寸步不让！
凌霄子！血佛寺主怒吼，你要护这个叛徒？！
他不是叛徒。凌霄子沉声道，你才是玄天宗真正的敌人。
沈沧澜艰难抬头，不解地看着凌霄子的背影。这个一直对他喊打喊杀的掌门，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愚蠢！血佛寺主冷笑，你以为凭你这点修为能拦住我？
残余的血雾再次凝聚，这次化作九支血箭，同时射向凌霄子周身要害！凌霄子青玉尺舞得密不透风，却仍被三支血箭穿透防御，左肩、右腿和腹部同时中箭！
掌门！枯荣长老惊呼，强忍剧痛祭出药王鼎相助。
金虹真人也挣扎着站起，青铜剑金光暗淡却依然不屈：血佛寺的杂碎！老夫与你拼了！
沈沧澜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这些曾经对他喊打喊杀的长老，此刻却在拼死对抗血佛寺主。难道......他错怪了玄天宗？
不，不可能！师尊的死，天碑的降临，这些都是事实！玄天宗若真有心护她，又怎会让她独自面对血佛寺的阴谋？
呃......
胸口的冰莲印记再次剧痛，沈沧澜喷出一口鲜血。他强撑着站起身，霜溟剑上的紫金纹路忽明忽暗。
都......让开......他咬牙道，这是......我的战斗......
凌霄子回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沈沧澜，玄天宗亏欠洛师妹，也亏欠你。今日，就让我们并肩一战吧。
少假惺惺！沈沧澜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们？
不需要原谅。凌霄子苦涩地说，只求问心无愧。
话音刚落，青玉尺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一道虚幻的身影从尺中浮现——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持长剑，气势如虹！
祖师？！金虹真人惊呼。
玄天祖师的虚影看了一眼沈沧澜，又看向空中血佛寺主的残魂，叹息道：三百年了，这场恩怨也该了结了。
他抬手一指，一道纯净的剑光射入霜溟剑中。沈沧澜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胸口的冰莲印记竟然暂时停止了反噬！
这是......
玄天宗真正的传承。祖师虚影淡淡道，只有心怀宗门之人才能继承。没想到，最终会落在你这个手中。
沈沧澜愕然。他叛出宗门，唾弃师尊，为何还能得到传承？
没时间多想了。血佛寺主的残魂见势不妙，正欲逃窜。沈沧澜眼中寒芒一闪，霜溟剑紫金光芒大盛！
想跑？晚了！
剑光如虹，贯穿天地！这一剑蕴含着玄天祖师的传承之力，也凝聚了沈沧澜所有的愤怒与仇恨。血佛寺主的残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彻底净化！
断仙崖重归寂静，只有满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天大战。沈沧澜持剑而立，神情复杂地看着凌霄子等人。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帮我？
凌霄子捂着伤口，苦笑道：因为我们都错了。洛师妹的死，玄天宗确有责任。但更大的罪魁祸首是血佛寺，我们本该同仇敌忾。
沈沧澜沉默。霜溟剑在手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思绪。右眼的冰蓝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三日后，葬剑谷。最终，他只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向悬崖边缘。
等等！枯荣长老喊道，你的伤......
沈沧澜没有回头，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断仙崖。雾气吞没了他的身影，只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崖边回荡：
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