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买卖就别提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方,谁来做生意?”
“种地也难,这儿土薄石头多,雨水金贵,靠天吃饭根本翻不起身。”
“所以,唯一能干的,就是办点小工厂。”
“说得具体些,就是轻工业——比如织布、酿酒、卷烟、做吃食这些。”
“晋西北山多田少,看起来是劣势。”
“但换个角度,这儿日照长,种棉花、栽烟草反倒合适。”
“只要百姓能靠着咱们办的产业挣上钱,吃穿不愁,他们自然就铁了心跟捌陆军走。”
李云龙低声念叨:“织布?酿酒?做吃的?”随即皱眉,“可光说没用,眼下啥都没有,拿什么开张?”
赵刚也接话:“是啊,没本钱,没人手,连个懂技术的师傅都找不到,更别说经验了。”
……
王彦平静地说:“那就一样样来,先把钱的事解决。”
赵刚叹气:“这可是个大难题。
太原那回缴的钱全交上去了,旅部留下的怕也不多,多半早就送到总部去了。”
“指望旅长拨款?”李云龙撇嘴,“想都别想。”
他对旅长积怨已久,一提起就火大。
赵刚劝道:“你也别太较真,旅长管一个旅,压力也不小。”
“他压力大?”李云龙翻白眼,“那我这当团长的就没压力?现在想干点实事,连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赵刚迟疑道:“倒是有笔边区票,一百万,可老百姓根本不认这个。”
“不认?”李云龙急了,“那不等于一张废纸?你说咋办?”
王彦淡淡道:“老百姓不信纸票,难道还不信真金白银?”
“黄金?”赵刚摇头,“你是说兴业银行那批?十万两早运去涏姲了,中央更需要。”
“我不是说那批。”王彦看着两人,“我是说,咱们自己挖出来的金子。”
“咱们自己挖?”赵刚愣住,“晋西北还有金矿?”
李云龙更是不信:“我咋从来没听说过?听说山东招远有个金矿,年年往根据地送金子,咱们这儿可没这好事。”
王彦语气笃定:“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王彦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团长,政委,你们不会忘了咱们还抓着那个曰本地质专家吧?那老头可是专门勘探金矿的行家!”
赵刚一拍脑门:“你不说我还真差点给忘了。”
“那三个俘虏,是不是现在还在后勤那边?”
“一直都在,跟着老阎打杂呢。”
李云龙半信半疑:“他真能找着金矿?”
王彦说:“我翻过一本讲地质的书,像山西这种地方,地层断裂多,矿产本来就丰富,而且不少矿脉里都伴生黄金。”
赵刚点头道:“这话没错,地质学上确实有这个说法。”
“可要真找出金矿哪那么容易?就算找到了,开采起来更麻烦。
眼下咱们独立团正缺钱,得赶紧打开局面,时间上怕是来不及慢慢折腾。”
王彦笑了笑:“政委,那咱们就两条路一起走。”
“一边按原来的计划稳步推进。”
“另一边,我带那个曰本专家进山探矿。”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几天就把矿点摸出来了。”
其实王彦心里清楚得很——晋西北确实藏着一座大金矿,就在雁县附近,埋得不深,开采也方便。
只要动手快,完全来得及。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这事必须捂得严严实实。
万一让鬼子得知雁县出了大金矿,调兵来抢,凭独立团这点人马,根本守不住。
到时候非但没捞着好处,反倒替敌人准备了资源。
可话说回来,困难再多,也总有办法克服。
只要能把矿找到,保密的问题,总能想办法解决。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传说中的金矿挖出来!
赵刚沉吟片刻,点头道:“要是真能找到矿,不光经费问题迎刃而解,技术人才也不愁了,到时候高薪请人就是。”
“正是这个理儿。”王彦接话,“经验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边干边学,慢慢就熟了。”
李云龙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老王,找矿的事你牵头;老赵,你那边照常推进,别停步。”
……
搬货时,奈须明脚下一滑,几十斤重的麻袋砸在胸口,当场喘不上气,晕了过去。
石原由美和野口幸治急忙冲上来扶住老师。
“老师,您怎么样?”石原由美焦急地问了一句,转头对赶来的阎旺财说道:“我们老师本就体弱,实在需要休息。”
阎旺财看了看,点头道:“行,让他歇会儿吧,活也快干完了。”
两人赶紧搀着奈须明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奈须明长叹一声,苦笑道:“堂堂一个地质学者,专研金矿几十年,如今竟沦落到扛麻包的地步,真是造化弄人。”
“这么说,你更愿意去寻矿?”
忽然有个声音用日语传来,毫无预兆。
奈须明脱口而出:“当然,谁愿意整天做苦力?”
“很好。”那人笑着走出来,“晋西北的地貌比晋东南更复杂,成矿条件也更好,我敢断定,这里一定藏着大型金矿,你一定能在这里干出成绩。”
“是你?”奈须明神色复杂。
石原由美立刻怒道:“我们绝不会帮你们找金矿!”
野口幸治却已受够了眼下这日子,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别再激怒对方。
王彦看着奈须明,语气轻松:“教授,给个准话吧,你是想去山里探矿,还是继续在这儿扛袋子?”
奈须明面部微微抽动。
他已经厌倦这种生活太久。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我……想去山里找矿。”
“很好。”王彦一笑,“那就跟我走吧。”
……
沙河镇是雁县最穷的镇子。
有多穷?
全镇连个像样的地主都找不出来。
而黄沙村,又是沙河镇最穷的村子。
黄沙村有多穷?穷得连一个稍富裕点的人家都寻不出。
村里一百多户人家,全是贫苦百姓,不少甚至揭不开锅。
最困难的是张老汉一家,十口人挤在一间破屋子里,家里唯一的一条裤子成了全家人出门时的“轮换装备”。
谁要出趟门,才准穿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