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这话说的,车里谁还能憋住不笑。
我的个老天呀!
近视,进士,这隔着十万八千里。
要不是开着车,苏琪都要忍不住揉自己笑酸的腮帮子。
“什么状元娘,你不会说话别说。”
“娘,娘的一听把人平白拉大了二十岁。”
“你表姨我才不要当呢?”
“白给我都不当。”
嗬!这话说的,就连后排的蒋慧都酸倒了牙。
这苏琪也真是有脸说。
好像说白给个状元都不当。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苏琪这么脸皮厚的。
这么哄孩子,不会把孩子带歪了?
“状元就是状元,没有人把它分成状元娘还是状元郎。”
“再者说近视不是进士。”
“一会儿去了幼儿园,别动不动就瞎理解。”
“要多听多看少说话。”
许是蒋慧的目光太明显,又或是苏琪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吹得有点过。
她清了清嗓子,总算收敛了些气焰,却还是没忘了板起脸教训人。
因为逗孩子这事儿上瘾。
一会儿就该交给老师,一天过不上瘾了!
苏琪清了清嗓子,随便解释一下:
“那个近视啊,就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明白否?”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有点不自在——刚才那声“明白否”拽得太突然。
跟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样子半点不搭。
这都是那个来自古代的小包包闹的。
她觉得蒋少恒跟小姨一定笑自己了。
于是赶紧找补,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小小人一个,哪懂这些。”
这话倒是没糊弄住沈悦琳。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小脑袋里飞快转着——
聪明琳儿片刻之后,就明白了。
表姨这是有眼疾呢!
还是“短视”的眼疾,连长远的眼力都没有。
可不对呀,之前表姨那厉害的“猫儿眼”,连别人心里都能看到。
怎么近处的东西反而看不清?
莫不是又在骗小孩?
沈悦琳心里犯了嘀咕,小手悄悄撑着膝盖,想站直身子凑近些,好好看看表姨的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
刚往上挪了挪,就被表舅的声音打断。
“行了!开着车呢?”
“她戴着隐形眼镜,你看不出近视。”
“隐形……眼睛?”沈悦琳没听清,小眉头皱起来,又追问了一遍,
“是隐形眼睛吗?”
表舅蒋少恒肯定的说,
“是!”
这回她听清楚了,听得太清,都有点害怕。
眼睛怎么能隐形?
不是自己长出来的吗?
自己长出来的,又藏起来了。
是像宫里会变戏法的公公那样,把东西变没了吗?
这个困惑可是大困惑,她没想到表姨的眼睛,居然不是原装的。
这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沈悦琳小手不由自主举到自己眼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下眼睑,又试探着往眼睛里抠了抠——
她想不明白,表姨的眼睛藏在哪儿了,怎么就能让人看不出来呢?
时间有限,为了让孩子更直观的明白。
蒋少恒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了几下,调出网店里隐形眼镜的图片递到沈悦琳小朋友眼前:
“看,就是这个,扣在眼球上的。”
沈悦琳凑过去,小脑袋几乎要贴到手机屏上。
可刚看清屏幕里的画面,她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往后一缩——
那一排排亮晶晶的小圆片,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什么“眼镜”,而是一串圆鼓鼓、泛着光的眼珠!
“呀!”
她没忍住低呼一声,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小手死死抓住身侧的座椅扶手。
心脏在小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像宫里宴会上敲得急了的小鼓,连耳朵都嗡嗡响。
她把身子往座椅后背贴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让她发怵的“眼珠”。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密密麻麻的画面。
缓了好一会儿,耳边没再传来别的动静,沈悦琳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行,勇敢琳儿不能害怕。
我是要上幼儿园的人。
怎么能怕“隐形眼睛”呢?
于是,她先是慢慢掀开一条眼缝,确认手机还在蒋少恒手里,没再凑到跟前,才敢把另一只眼睛也缓缓睁开。
这回她没敢靠太近,只隔着半臂远,小心翼翼地往手机屏上瞟。
这回眼珠不是飘在空中。
而是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有透明的,还有带点浅褐色的。
可即便看清楚了,她心里还是发紧。
这么多假眼珠子,还能随便选着戴。
抠下一个眼珠,换上一个眼珠,再扣下一个眼珠,再换上一个眼珠。
这想法比宫里晚上巡夜的梆子声还瘆人。
“死鱼眼”“鱼目混珠”的词儿又冒了出来,都是以前听宫里老太监讲古时常说的。
她敢想却不敢说,只觉得后脖子有点发紧。
原来表姨的眼球是坏了、破了呀!
就跟宫外补锅补碗的师傅一样,锅漏了要补块铁皮,碗裂了要钉几个铜钉。
表姨的眼睛破了,就得再扣上一个假的,还得牢牢扣住不让它掉下来。
这么一想,沈悦琳突然懂了——怪不得表姨不能当女警察呢!
要是追坏人的时候,眼睛突然掉出来了可怎么办?
那多吓人!
她越想越害怕,小脸蛋都有点发白,赶紧把脑袋转开,不敢再看手机里那些“假眼珠子”。
五颜六色的小圆片在眼前晃来晃去,沈悦琳觉得眼睛都有点发晕,好半天才小声问:
“表姨,你的眼睛疼不疼?”
说着,自己还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异物磨着眼球的疼。
苏琪愣了一下,随即心里软下来——这小东西倒还知道心疼人,这几天没白带你。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瞪了沈悦琳一眼:
也就这会儿嘴甜,自己要她的小包包。
这小家伙攥着带子死活不撒手,那小气劲儿,跟嘎她块肉似的,死抠!
“行了!一脚油门都该到幼儿园了。”
苏琪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敲了敲真皮把手。
看着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路。
剩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