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荃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心中已有几分猜想,只是尚未完全确认。
他没有惊醒赵土,而是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中。
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着十张符咒。
这些符咒属于传讯符一类,两两成对,但功能较为单一。
一旦其中一张被毁,对应的那张便会立刻自燃。
苏荃要等那人将十个纸人全部安置完毕后,再使用移形换影悄悄离开。
他们三人毫无本事,还偏偏好奇心旺盛。
明明知道镇上有诡异却不肯安分,完全是自寻死路。
而苏荃却不一样。
他想查明潜藏在暗处的邪祟,就必须趁现在行动,去揭开埋藏在这镇子中的秘密。
不多时,第一张符突然燃烧起来,火焰在屋中轻轻跳动。
接着,第二张也开始燃烧。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整整七张符都被焚毁。
榻上也落满了黑灰。
苏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他们动作不慢,这么短时间已经走出了不少路。
看着还剩三张符,苏荃站起身,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小碗朱砂和一支符笔。
他画出一张符咒,点燃后低声念咒。
随后将符纸丢入碗中。
接着,他提笔沾上燃烧后的朱砂,在房门背面迅速绘制符纹。
片刻之后,整扇门背已被符咒覆盖。
在淡红月光下,原本赤红的符咒隐隐泛出一丝微弱的金光。
这道符的主要用途便是遮蔽。
既能屏蔽他人窥探,也能阻挡包括人在内的任何东西推门而入。
待符咒完成,又有两张符自燃,只剩下最后一张。
当它燃烧之时,便是苏荃施展移形换影,离开义庄的时机。
……
血色月亮高悬夜空,淡红的光辉洒满大地。
陈亩从幽暗的小巷中走出,不动声色地将撕碎的符纸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墙角缝隙。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段西龙忍不住发问,“怎么老是一个人往那些犄角旮旯钻。”
“少管闲事。”陈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都陪你出来了,还想怎样?”
“快走吧。”韩奉在一旁打圆场,“这镇上也没什么异常,咱们都转悠这么久了,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我看啊,那都是吓唬人的。”段西龙接话道。
整个镇子陷入一片死寂。
夜风穿过巷道,发出低沉呜咽声,仿佛有人在暗处低声啜泣,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陈亩缩着脖子:“走吧,也就剩下村子最后那块地方还没查过,转完咱们就回去,要是真染上风寒可就麻烦了。”
身边的两人连连点头,随即三人一道朝村子的尽头走去。
三人刚走没多久,黑暗中仿佛有影子在晃动。
寂静中,脚步声格外清晰。
片刻后,三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踏入月光之下。
竟与陈亩三人一模一样!
只不过,虽然衣着、容貌毫无差别,它们的动作却极为怪异,僵硬而呆板,就像被丝线操控的傀儡。
然而,它们正在努力地模仿。
模仿着陈亩三人的步态、行为习惯!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个像段西龙的“东西”突然开口,说的正是段西龙刚刚说过的话!
只是它的声音低哑而冰冷。
“你少管我。”
陈亩的“影子”也张口,复述着刚刚发生过的对话。
最后是韩奉的“影子”开口:“赶紧走吧,咱们都逛这么久了,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话音刚落,另两道影子便盯着它。
韩奉的“影子”说错了词。
三道人影缓缓退回黑暗,又以同样的姿态走出来。
再次重演刚才的场景。
诡异的画面就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随着次数的增加,三人影的动作越来越自然,表情也越来越鲜活,连说话都顺畅起来。
甚至语气也开始与原本人物高度一致。
最终,三道影子完美地还原了那段对话。
它们没有再重复,而是沿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缓缓走去。
村子尽头。
月光洒落,将周围的房屋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红雾之中。
“回去吧。”
段西龙啐了一口:“真他娘的,什么都没找着,看样子是那帮混蛋在故意吓唬我们,白白浪费我时间。”
韩奉嘟囔着:“什么都没碰上,这不是好事嘛。”
“你说啥?”
段西龙皱起眉头。
“没、没什么。”
韩奉连忙摇头:“我是说……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厕所。”
不远处就有一间茅房,随着夜风飘来一阵淡淡的臭气。
只是这味道有些奇怪,不像是寻常粪便的气味。
当然,三人谁都没在意这点细节。
“赶紧去。”
段西龙显得有些烦躁:“懒人屎尿多!”
“你……”
韩奉脸色一沉,但看着段西龙高大的身材,最终还是低下头,朝茅房走去。
“嘿嘿。”
望着韩奉瘦弱的背影,段西龙的意地笑了起来。
“你就不能别老欺负他?”
陈亩无奈地说。
“我只是让他长点记性。”
段西龙双臂环抱:“省得以后到了热闹的羊城,冲撞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这可是替他好。”
陈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跟随自己!
但每次回头,身后除了寂静的夜色与空荡荡的街道外,什么都没有。
次数多了,他便以为是错觉。
可现在,这种感觉却越发强烈!
“西龙。”
终于,陈亩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有啊。”
段西龙点头。
陈亩脸色微变:“你也察觉到了?”
“当然,刚才我就感觉到了。”
段西龙搓了搓手臂:“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娘的,别染上风寒才好,早知道我多穿点衣服了。”
“我不是说这个……”
陈亩叹了口气:“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咱们?”
“谁?”
段西龙本能地回头:“不可能吧?这么晚了,谁会出来?”
“我……算了。”
陈亩摇头:“等韩奉出来后,咱们早点回去。”
他手中依旧紧紧捏着最后一张纸人和符咒。
目光在四周扫视,想着该把它放在哪儿最合适。
“怎么这么臭啊?”
韩奉摸黑走进茅房,小心地踩上一个台子,然后解开腰带。
“娘的,这个段西龙,等到了羊城,我非得让你好看不可!”
他在夜色中低声咒骂,气得牙关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