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尴尬起来,我悬在她脸旁的手仿佛受到了美杜莎的青睐,僵硬,动弹不得。而江晚的眼神从困乏中脱颖而出,带着半分惊讶,与我四目相对。
我凝息着,心想不能表现的太慌张,那样太脱线了。要平静,要淡定,最好显得我对她突然醒来毫不在意,然后用行动告诉她我没有非分之想。
急中生智之下,我那只僵化的手终于向她挪了半步,弹指轻轻的若天使羽翼的边缘在她脸上一扫,然后用很平常的语气喃喃自语:“空调房竟然有蚊子,待会儿给他们一个差评。”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却是短时间内我能想到的唯一像那么回事儿的借口。不管她信不信了,我格局已经保到力所能及范围的最低线,就算她只是半信半疑,给个面子让我有台阶下也好。
江晚愣了愣,我把手收回来,装作刚才真的赶走一只蚊子,擦了擦指甲上的“蚊子”味,随后一脸认真的去点击鼠标。
不一会儿,江晚大梦初醒的正身,打了个轻盈内敛的哈欠,睡眼惺忪的问我:“你打完了?”
“不然呢,”我操控屏幕上的小箭头围绕战绩转圈,“我看你还没睡够,要不我再打一把,你多睡会儿?”
“可以的。”江晚直言不讳,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可以个头,早知道你不喜欢看别人玩魔兽,我就换别的了。”
“你想玩什么玩什么,我就是单纯的到生物钟了。”江晚说着,弹出一根手指,指向屏幕右下方。
我玩的全屏,右下方是不显示时间的,但是我们雨中奔跑的时候已经过12点了,现在肯定不晚。这么一说,我倒是理解她了。说实话我也有点睡意,只是好不容易来一次网吧,不忍心就这么睡着。
我们没说在网吧过夜啊……
而且孤男寡女的在包间过一晚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从胸前口袋掏出手表,一看,自开机已经过去几十分钟了。当时江晚先买了一小时,十几分钟后电脑会自动关机。正好趁现在看看外面雨停了没,要是停了就各回各家。
我也附和着捂嘴打个演绎成份的哈欠,提议:“我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雨。”
“嗯,我陪你一起去。”
……
……
有时我会在想,一场雨对一座城市究竟意味着什么。正如今晚这场雨,它白天放出阴恻的信号,黑夜如约而至,就好像晓与寂的边界线上,那温柔的黄昏是少女写给人间的一封情笺,大地收下了,所以他们疯狂的爱慕着,热的淅沥,烈的短暂,局促于一场雨的时间。
当我们走出包间来到门口,我双手爬山虎似的扒在玻璃门上观望网吧外的风景,路灯把城市道路白色虚线的激荡照的如此写实,生怕我看不清。解读哗啦呼啦的呼啸,结果报告,雨下大了。甚至门口已经积洼水坑,光源扑到水影里,像极一次奋不顾身。
“雨这么大,就算打伞也会淋个落汤鸡。”江晚站在我旁边一同看着门外簌簌下落的雨点,说道。
“你决定怎么办?”我问道:“是留在网吧,还是干脆打的回去得了。”
说完这句话我有点后悔,好像我不希望她打的。这是为什么?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女孩子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我又不可能陪她回家。对,一定是这样。
江晚眼睛忧愁的摇摇头,“我不喜欢打的,而且这么晚也叫不到车。多待会儿吧,反正江早不会关心我几时回家。”
“多待要续费啊,”我说着,转身走向前台,江晚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
不来网吧不知道,里面通宵玩游戏的人不少,到现在还有将近一半的人占据这里,他们带着耳麦,键盘敲击此起彼伏、鱼龙混杂,裹挟鼠标的机械鼓点如二战诺曼底的硝烟弥漫这里。光是站在前台,我感觉自己快被这嘈杂熏的要呛死。
因为是夜班,领导很少来视察,所以前台小姐姐得以在没活的时候刷手机。江晚的声音打破她的宁静时刻:“你好,续费。”
小姐姐摘下无线蓝牙耳机,麻木的眼眸里看不出厌烦,也察不到激情,木讷的声音回复:“好的,你们要续多久?”
“包夜。”这句话是从江晚嘴里蹦出来的。
我大惊失色,不解的瞅向江晚。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她也不是经常开玩笑的人)。
小姐姐无所谓,站在操作屏前轻车熟路的点击,“包夜是吧,我给你弄一下就行。价格参照价格表,你们刚才是一小时,那就再支付包夜价减小时价的价格即可。”
虽然不知道江晚为什么要包夜,或许她觉得这雨会下一晚上,但是这也意味着她得在网吧待一晚上。首次来网吧就包夜,我不会真把她带偏了吧?
江晚仿佛猜出我此时内心的想法,扭头对我解释道:“懒得来回跑,等雨停了再走。”
“你真舍得钱。”我笑了笑,调侃一句,随后火速从兜里掏出纸笔,如包大人拍案板一样啪的一下拍在前台的台子上。
之前让她请客付钱,这次总算被我抢先。
江晚惊讶的瞪大双眼,我得意一笑:“你反应太慢,晚了。”
小姐姐挺默契的接过纸币,找了零递给我,不忘笑言祝福一句:“愿二位玩的愉快。”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姐姐眼睛也是笑的,所以是发自真心的以为我们是情侣。
江晚有点不服气的皱了皱她精致的鼻子,又觉得我大度的行为有些好笑,嘴角一撇,随意的说道:“随便你,有人请客我还高兴呢。”
我们回到包间,电脑屏幕还亮着,之前魔兽的胜利结算画面如文艺复兴的油彩挂上面,迎面而来的冷气,给人一种参观卢浮宫的错感。
“打游戏,打游戏。”我迈着欢快的步子坐在自己座位上,先把魔兽关掉,思索接下来玩什么好。
有了!
江晚不急不慢的回到她的座位,盯着屏幕,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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