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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薛姨妈收到薛蝌寄来的信后,便叫来一个小厮问道:“你听见你大爷说,他到底是怎么把人打死的?”

小厮回答道:“小的也没听得太清楚。那天大爷跟二爷说……”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看,见四周没有人,才继续说道,“大爷说,自从家里闹得特别厉害,大爷心里烦闷了,所以就打算去南方进货。那一天,他想去约一个人同行,那人住在咱们城南二百多里外的地方。大爷去找他时,碰巧遇到了之前和大爷关系很好的蒋玉菡,他正带着一些小戏子进城。大爷便和蒋玉菡在一家铺子里吃饭喝酒。吃饭时,那个店里的伙计老是拿眼睛瞟蒋玉菡,大爷就生气了。后来,蒋玉菡走了。第二天,大爷就请之前约的那个人喝酒,酒后想起头一天的事,便叫那个伙计来换酒。伙计来迟了,大爷就骂了起来。那个人不服气,大爷就拿起酒碗朝他打去。谁知道那个人也是个无赖,竟把头伸过来让大爷打。大爷拿起酒碗就砸了他的脑袋一下,那人顿时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开始还骂,后来就不出声了。”

薛姨妈问道:“怎么也没人劝劝吗?”

小厮回答道:“这个大爷没说,小的也不敢乱说。”

薛姨妈说:“你先去歇歇吧。”小厮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于是薛姨妈亲自去见王夫人,请王夫人转求贾政帮忙。

贾政问清事情的前后经过后,也只好含糊地答应了,只说等薛蝌递上状子,看看他所在的县如何批示后再做打算。

在这边,薛姨妈又去当铺典当了一些物品换来银子,随后吩咐一个小厮赶忙去办事。三天之后,果然有了回音。薛姨妈收到回信后,立刻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去通知宝钗,自己则匆忙赶来查看。

只见信上写着:我带着银两去衙门打点,把上下相关人员都打点了一遍。哥哥在监狱里也没受太多苦,请太太放心。只是这里的人特别刁钻难缠,死者的亲属和相关见证人都不肯配合,就连哥哥请来的那个朋友也帮着他们那边。我和李祥都是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还好幸运地找到了一位靠谱的先生。我们答应给他银子,才请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说是得把和哥哥一起喝酒的吴良拉进来,想办法花钱把他保释出来,再给他些钱,让他去跟那些人周旋调解。要是他不答应,就说张三是被他打死的,把责任明着推到这个外来人身上,他肯定承受不住压力,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我按照先生说的做了,果然把吴良弄了出来。现在我们在花钱收买死者的亲属和见证人,还重新写了一份诉状。前日把诉状递上去了,今日批复就下来了,看看诉状的底稿就知道了。

于是又看诉状的底稿,内容为:具呈人某某,呈报此状是为替遭遇飞来横祸的兄长伸张冤屈之事。我亲生胞兄薛蟠,原籍南京,现寄居在西京。在某年某月某日,他备好本钱前往南方做买卖。才走了没几天,家中的奴仆就送信回来,说兄长惹上了人命官司。我一听,赶忙前往官府。到了那里才知道,兄长是误伤了姓张的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狱。

据兄长哭着告诉我,他和那张姓之人原本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仇怨。那天只是偶然因为换酒的事情起了点口角,兄长一气之下把酒泼在了地上。恰好这时,张三低头去捡东西,兄长一时失手,那酒碗就误打在了张三的卤门上,张三就这么死了。官府将兄长拘押审讯。兄长因为害怕受刑,就承认了是斗殴致人死亡。

好在官府老爷仁慈,知道这里面可能有冤情,所以案子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可兄长现在被关在牢里,要是他自己写状纸申诉辩解,又违反了律例。我念及兄弟手足之情,便冒着杀头的危险代兄呈上此状。恳请官府老爷大发慈悲,准许我的呈请,把相关证人提来当面质问审讯。要是能开这个恩,那对我们家来说,可真是恩同再造啊。我们全家都会永远感激鸿恩大德,这份感激之情永远不会断绝。我怀着无比急切的心情,恭敬地呈上这份状纸。

批复内容为:在尸体现场进行检验时,证据确凿。并且,在审讯过程中并未对你兄长使用刑罚,而你兄长自己承认了因斗殴致人死亡的罪行,相关供词已在案卷中记录。如今你从远方赶来控告,并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经过,怎么能凭空捏造事实、胡乱控告?按照情理,你本应受到治罪,但考虑到你是出于对兄长的深厚情谊才这样做,姑且宽恕你。你所提出的不予批准。

薛姨妈听到这里,着急地说道:“这么说来,人不是救不回来了吗?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宝钗安慰道:“二哥写的信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内容呢。”说着,她又接着念道:“如果有重要的事情,问一问送信的人就知道了。”

薛姨妈赶忙向来送信的人询问,送信的人说道:“县里早就知道咱们家底殷实,非得在京城里找个有头有脸、能说得上话的人疏通关系,再送上一份厚重的礼物,这样案子才能重新审理,从轻发落。太太现在必须赶紧去办,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大爷就要受苦了。”

薛姨妈听闻此事后,便打发小厮离开,紧接着就亲自前往贾府,向王夫人详细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恳请贾政帮忙。

贾政表示,他愿意出面托人向知县说情,但坚决不肯提及用钱财来疏通关系。薛姨妈担心这样做可能没有用,于是便请求凤姐和贾琏出面,最终花了几千两银子,才成功买通了知县。与此同时,薛蝌那边的事情也就顺利了。

随后,知县挂出告示,升堂审案,传齐了所有相关的邻居、保人、目击者以及死者的亲属等,又从监狱里将薛蟠提了出来。刑房的书吏们逐一核对并点名。

知县先让地保再次确认最初的供词,接着又传唤了死者的母亲张王氏以及死者的叔叔张二进行问话。

张王氏一边哭泣一边禀告道:“小人的丈夫叫张大,住在南乡,十八年前就死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都先后死了,只留下这个如今也惨遭不幸的儿子,名叫张三,今年二十三岁,还没娶媳妇呢。因为家里穷,养活不起他,就让他在李家店里当伙计。那一天中午,李家店里派人到我家来叫我,说‘你儿子被人打死了’。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我当时就吓死了。等我跑到那里,只见我儿子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还在喘气,问他话也说不出来,没过多久就断了气。我当时就想抓住这个小杂种跟他拼命。”

这时,众衙役齐声吆喝,制止了张王氏。张王氏连忙磕头说:“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伸冤啊,小人就只这一个儿子了。”

知县于是吩咐道:“带下去。”

接着,他又让人把来自李家店的人叫上来,问道:“那张三是你店里的佣工吗?”

李二回答说:“他不是佣工,是在店里负责端茶递酒的。”

知县又问:“那天在命案现场,你说张三是薛蟠用碗砸死的,你亲眼看到这一幕了吗?”

李二回答说:“我当时在柜台那边,听到客房里有人要酒。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喊‘不好了,出事了,有人被打伤了’。我赶紧跑进去,只见张三躺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我立刻喊来地保,并派人去通知他母亲。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的,我确实没看见,大人要是想弄清楚,可以问问当时在场喝酒的人就知道了。”

知县听后,严厉地斥责道:“在第一次审问时,你的口供可是说亲眼见到的,怎么现在又说没看见?”

李二连忙解释说:“大人,前日我吓得昏了头,所以胡说了几句。”

这时,衙役又大声吆喝了一声,以示威严。

知县随即传唤吴良,问道:“你当时是否和薛蟠他们一同饮酒?”接着又追问,“薛蟠究竟是如何动手伤人的?你必须如实陈述。”

吴良战战兢兢地回答:“大人,那日我本在家中,薛大爷突然差人唤我去饮酒。席间,薛大爷嫌酒质不佳,要求更换,但张三不从。薛大爷一怒之下,将酒泼向张三,不知怎的,酒碗就撞到了张三的头上。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知县闻言,怒斥道:“一派胡言!前日在验尸现场,薛蟠自己都承认是用碗砸死的张三,你既说亲眼所见,为何今天说的话跟上一次不一样?来人,掌嘴!”

衙役们应声而动,正欲执行,吴良连忙跪地求饶:“大人明鉴,薛大爷确实没有与张三打架,只是酒碗不慎脱手,才碰到了张三的头上。恳请大人再审问薛蟠,以明真相,这便是最大的恩典了。”

知县让人把薛蟠提上来,问道:“你和张三到底有什么仇怨?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要如实招供。”

薛蟠说:“求太老爷开恩啊,我真的没打他。就因为他不肯换酒,我一气之下就拿酒泼他,没想到一时失手,酒碗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脑袋上。我马上就用手去捂他的伤口止血,哪知道根本止不住,血流得太多,没过一会儿他就死了。前日在验尸现场,我怕太老爷要打我,所以才说是用碗砸他的。只求太老爷开恩啊!”

知县听后,大声喝道:“你这个糊涂虫!本县问你用什么砸的他,你就供认说是因为恼他不换酒才砸的,今天又供认说是失手碰的。”知县故意装出要打要夹的样子吓唬他,可薛蟠还是一口咬定之前的说法。

知县吩咐负责验尸的仵作,让他按照前日在尸体停放现场实际检验所见的伤痕情况,如实填写报告并呈报上来。

仵作赶忙上前禀报说:“大人,前日我仔细检验了张三的尸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只是在头顶卤门处有一处由瓷器造成的伤。这处伤口长一寸七分,深五分,伤口处的皮肤已经裂开,而且卤门处的骨头比较脆弱,也裂开了三分。经过仔细勘验,这确实是磕碰造成的伤。”

知县接过报告,与之前记录的尸格进行仔细核对,发现内容相符。其实他心里早清楚书吏把伤情写轻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驳斥,只是随便地让相关人员画押确认供词。

这时,张三的妻子张王氏突然放声大哭,边哭边喊道:“青天大老爷啊!前日我听别人说,我儿子身上还有好多处伤,怎么今天这报告上就都没有了?”

知县听了,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这个妇人,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现有这尸格为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会不知道?”说着,知县又转头问张二:“你侄儿意外身亡,你知道他身上有几处伤吗?”

张二赶忙回答:“大人,我就知道他脑袋上有一处伤。”

知县听了说道:“你再看看。”随后,知县让书吏把尸格拿给张王氏看,还叫来地保和张二,让他们指给张王氏看清楚,并说道:“你看,这都是当时在尸体停放现场亲自检查并作证的人,他们都一致证明当时并没有发生打架斗殴的情况。这只是一起误伤事件,就按照误伤来处理,吩咐画押确认供词吧。”

最后,知县下令将涉案的薛蟠监禁起来,等候进一步的处理详情;其余相关人员则让原来的担保人领回去。说完,知县便宣布退堂。

张王氏哭哭啼啼、大声吵闹着,知县见状,便吩咐一众衙役把她赶出去。张二也在一旁劝张王氏:“这真的是误伤,怎么能随便诬赖别人!现在县太爷都已经把事情断得明明白白了,你就别再胡闹啦了。”

薛蝌在外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了,心里十分高兴,赶忙派人回家送信。他想着等上面批复的详细文书回来,就可以着手打点赎罪的事情了,当下便先住在这里等消息。

这时,只听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地传着消息,说有一位贵妃去世了,皇上为此停止上朝三天。

此地离皇陵不算远,知县要忙着去办皇差、铺垫道路,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空处理别的事情。

薛蝌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到监狱里跟哥哥说一声:“你就安心等着,我回家去一趟,过几天再回来。”

薛蟠也担心母亲过于伤心痛苦,便托人带话给薛蝌说:“我没事儿,不过还得在衙门里再花些钱打点几次,之后就能回家了。就是别舍不得花钱。”

薛蝌安排李祥留在那里照料,自己则径直回了家。见到薛姨妈后,他把知县如何偏袒人情、又是怎样进行审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终判定是误伤。还提到,之后给死者家属那边再花些银子,一定能赎罪,这样事情也就算解决了。

薛姨妈听了,心里暂时踏实了些,说道:“我正盼着你能回家来帮忙照应。贾府那边本来是该去辞谢一下的,况且现在周贵妃去世了,他们家里人天天都要进宫,家里头空荡荡的。我想着,去姨太太那边帮着照应照应做个伴儿,可咱们家又实在抽不出人来。你这来的正好。”

薛蝌说道:“我在外头的时候原本听到的是贾妃去世了,这才赶忙赶回来。咱们家的元妃娘娘明明好好的,怎么说死了?”

薛姨妈叹了口气,说道:“去年元妃娘娘确实生过一场病,不过后来也就好了。这回也没听说她有什么病。就只听贾府那边说,前几天老太太身体不太舒服,一闭上眼就看见元妃娘娘。大家都不放心,四处打听,也没查出有什么事儿。到了大前儿晚上,老太太亲口说:‘怎么元妃一个人到我这里来了?’大家都以为这是老太太病中说的胡话,都没当回事儿。老太太又说:‘你们要是不信,元妃还跟我说荣华富贵容易消逝,得早点儿抽身退步。’大家都说:‘谁想不到这些,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思前想后的正常想法。’所以也没把这话当回事。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里面就传出来说娘娘病得很重,让各位诰命夫人进宫请安。她们听了都又惊又疑,赶紧就进宫去了。她们还没从宫里出来呢,咱们家里就听到周贵妃去世的消息了。你说这事儿也真够奇的,外头的传言和家里的疑虑,就这么凑到一块儿了!”

宝钗说道:“不光是外面那些传言错乱不堪,就连咱们家里的人,一听到‘娘娘’这两个字,也都跟着瞎忙活一阵,等事后才反应过来。这两天,荣国府那边的好些丫头婆子跑来跟我说,她们早就知道不是咱们家的娘娘。

“我就问她们:‘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呢?’她们便说:‘前几年正月的时候,外省有人推荐了一个算命先生,据说算得特别准。老太太让人把元妃的生辰八字混在丫头们的八字里,一起送出去让他推算。那算命先生唯独指着说:‘这位正月初一出生的姑娘,时辰可能不对,不然的话,就算真是个贵人,也不会待在这府里。’

老爷和其他人都说:“不管时辰对不对,就按这八字算。”

那先生接着说:‘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里暗藏伤官败财的格局,只有申字里藏着正官禄马,这就说明家里留不住这位姑娘,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大福气。这日子是乙卯,初春时节木气旺盛,虽说是比肩之局,但哪里知道越比肩越好,就像上好的木料,越是经过砍削琢磨,越能成为大器。’

先生还特别提到,时柱上有辛金,这是大贵的象征,巳中正官禄马也特别旺盛,这叫飞天禄马格。又说什么‘日禄归时,极为贵重,天月二德降临本命,必定能得到帝王对后妃的至高恩宠。这位姑娘如果时辰准确,必定会成为主子娘娘。’这不是算得挺准的吗?

“我们当时还听他说,‘可惜荣华富贵不会长久,只怕遇到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肩又比肩,劫财又劫财,就像好木料,非要雕琢得玲珑剔透,反而失去了本质的坚固。’她们把这些话都忘记了,只顾着瞎忙活。我刚想起来,就跟我们大奶奶说了,今年哪里是什么寅年卯月呢。”

宝钗还没说完,薛蝌就急切地说:“先别管别人家的事了,既然有这么个神仙般的算命先生,我想我哥哥今年是不是被什么恶星照了命,才遭了这样的横祸,快把我哥哥的八字给我,我去找他算算,看看有没有妨碍。”

宝钗说:“他是从外省来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京城。”

说着,薛姨妈便开始收拾行装前往贾府去。到了贾府,只有李纨、探春等人在家迎接着。她们一见到薛姨妈便问道:“薛大爷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薛姨妈叹了口气,回答道:“这事儿还得等上报给上司后才能定夺,不过看情况,应该不会判死罪了。”听到这话,大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探春接着说道:“昨晚太太还念叨着,说上次家里遇到事情,全靠姨太太帮忙照应。如今自己有事,也不好意思提了。太太心里一直惦记着,总是不放心。”

薛姨妈感慨地说:“我在家也是焦急万分,心里难受得很。只是你大哥出了事,你二兄弟又出去办事了,家里就剩你姐姐一个人,能顶什么用?更何况我们家的媳妇儿又不太懂事,所以我实在抽不开身过来。现在,那边的知县正忙着准备周贵妃的差事,案件一直没能了结。所以你二兄弟回来了,我这才得空过来看看你们。”

李纨热情地邀请道:“姨太太不如就在这里住上几天吧,这样大家也能多聚聚。”

薛姨妈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想在这里陪陪你们姐妹几个。就是你宝妹妹一个人会冷清了。”

惜春听了,好奇地问道:“姨妈要是惦记宝姐姐,为什么不把她也请过来?”

薛姨妈笑着说:“那可不行。”

惜春问道:“怎么不行?她以前不是也在这里住过吗?”

李纨说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现在正有事,怎么能过来呢。”

惜春听了,以为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便再追问了。

正说着话,贾母等人回来了。贾母见到薛姨妈后,也顾不上先打招呼问好,就急忙询问薛蟠的事情。薛姨妈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宝玉在一旁,听到有关蒋玉菡的那段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问,心里却琢磨着:“他既然已经回到京城了,怎么还不来看我?”又看到宝钗也没过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正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呢,恰好黛玉也来向贾母请安。宝玉心里稍微觉得欢喜了一些,于是就把想宝钗过来的念头抛到了一边,和姐妹们一起在贾母那里吃了晚饭。等大家都散了之后,薛姨妈就临时住在贾母房间旁边的套间里。

宝玉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身衣裳。忽然,他记起蒋玉菡送给自己的汗巾,便问袭人:“那年你没系的那条红汗巾,现在还在吗?”

袭人回答道:“我收着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玉说:“我就随便问问。”

袭人劝道:“你没听说吗?薛大爷因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结果闹出了人命官司。你还提那些事做什么?有这闲工夫瞎操心,还不如安安静静地读读书,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都放下也好。”

宝玉说道:“我也没闹什么,就是偶然想起来问问,有也好,没有也罢,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们就说这么多。”

袭人笑着说:“我可不是多嘴。一个人要是知书达理,就该往好的方面努力才对。就算心爱的人来了,也得让她看着喜欢、尊敬你啊。”

宝玉被袭人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哎呀,不得了!刚才我在老太太那儿,人多,没顾得上和林妹妹说话。她也没理我,散的时候,她先走了,这会儿肯定在屋里。我去去就来。”说着,抬脚就要走。

袭人忙说:“你快点回来吧,都是我提了个头儿,倒勾起你的兴致了。”

宝玉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径直朝着潇湘馆走去。到了地方,只见黛玉正倚靠在桌边看书。

宝玉走到她身旁,笑着问道:“妹妹这么早就回来了?”

黛玉也笑着回应:“你都不理我,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宝玉一边笑着说道:“他们人多,都在七嘴八舌地说话,我根本插不上嘴,所以就没能跟你说话。”一边瞧着黛玉正在看的那本书。

他仔细端详,发现书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有些字看着像“芍”字,有些又像“茫”字。还有的是一个“大”字旁边加了个“九”字多了一勾,中间又添了个“五”字;也有的上面是“五”字和“六”字,旁边又加了个“木”字,下面还是个“五”字。看得他又奇怪又纳闷,就说道:“妹妹最近学问可真是大有长进,都看起天书来了。”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着说道:“好一个念书的人,居然连琴谱都没见过?”

宝玉说道:“琴谱我怎么会不知道,可这上面的字为什么我一个都不认识?妹妹,你认识这些字么?”

黛玉说道:“要是不认识,看它做什么?”

宝玉说:“我才不信,从没听你说过会弹琴。咱们书房里挂着好几张琴,前年来了一个清客先生,叫什么嵇好古,老爷请他弹了一曲。他取下琴来说‘这些琴都不行’,还说:‘老先生要是感兴趣,改天我带着琴来请教。’估计咱们老爷也不懂琴,他后来就没再来了。你怎么还藏着会弹琴的本事?”

黛玉说:“我哪是真会弹琴呢。前几天身体稍微舒服些,在大书架上翻书,看到一套琴谱,特别有雅趣,上面讲的琴理很透彻,弹奏手法也说得很明白,这真是古人静心养性的功夫。我在扬州的时候,也听人讲过弹琴的门道,还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不弹了,就生疏了。这真是应了那句‘三日不弹,手生荆棘(三天不弹琴,手就像生了荆棘一样笨拙)’。前几天我看那几篇琴谱,没有曲子内容,只有曲操的名称。我又到别的地方找了一本有曲子内容的琴谱来对照着看,这才觉得有意思。不过,到底怎么才能弹得好,实在也是太难。书上说,师旷弹琴,能引来风雷、招来龙凤;?孔子曾向师襄子学习弹琴,当他弹奏一首曲子时,通过琴声便推断出这首曲子是周文王所作?;还有伯牙子期,弹奏《高山流水》,得以遇到知音。”说到这里,黛玉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慢慢地低下头去。

宝玉正听得入神,就说道:“好妹妹,你刚才说的实在是有趣,不过我刚看琴谱上那些字,都不认识,你教我几个呢。”

黛玉轻轻一笑,说:“这不用刻意教的,一说你就明白了。”

宝玉说道:“我这人比较笨,你直接告诉我那个‘大’字下面加一勾,中间还有个‘五’字的是什么字。”

黛玉笑着解释道:“这个‘大’字和‘九’字对应的,是用左手大拇指按在琴上的九徽位置;而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去钩动五弦。这可不是一个字,而是一个音,特别简单的。还有吟、揉、绰、注、撞、走、飞、推这些演奏方法,都是讲究手法的。”

宝玉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说:“好妹妹,你这么懂琴理,咱们何不现在就学起来?”

黛玉说:“琴,有‘禁止邪念’的意思。古人创造琴这种乐器,原本是用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它能抑制人的放纵欲望,去除人的奢侈之心。要是想弹奏古琴,必须挑选一个安静幽雅的地方,可以是静谧的书房或者高雅的楼阁,或者是在层叠楼阁的顶层,在树林山石的深处,又或者是在山顶之上、水边之畔。再赶上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时候,明月高悬、清风徐来,这时焚上一炷香,静静地坐着,心里不去想其他杂事,让气血平和顺畅,这样才能达到人与神灵相通、与自然妙合的境界。所以古人常说‘知音难觅’,要是没有知音,我宁愿独自面对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野猿老鹤,弹奏一番古琴,以此寄托自己的兴趣,这样才不算辜负了这把琴。还有一点,弹琴又要指法好,也要取音好。如果一定要弹琴,先得把衣冠穿戴整齐,要么穿上鹤氅,要么穿上深衣,要打扮得像古人一样,那才称得上圣人之器。然后洗净双手,焚上香,这才坐到榻边,把琴放在琴桌上,坐在琴的第五徽位那里,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双手从容地抬起,这时候才能做到身心端正。弹琴的时候还得知道轻重缓急,要收放自如,姿态端庄得体才行。”

宝玉说:“我们就是学着玩玩的,要是这么讲究的话,那就太难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紫鹃走了进来。她看见宝玉,就笑着说道:“宝二爷,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宝玉笑着说道:“听林妹妹讲那些知识,真是让我豁然开朗,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紫鹃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高兴,我说的是二爷到我们这边来的话。”

宝玉解释说:“之前林妹妹身体不舒服,我怕打扰她让她心烦。再加上我还要上学,所以看起来就好像和妹妹疏远了似的。”

紫鹃没等他说完,就插嘴道:“姑娘身体也才刚好些,二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坐一会儿就该让姑娘休息休息,别让姑娘一直在劳神给你讲了。”

宝玉笑着说道:“是啊,我只顾着听林妹妹讲,都忘了她会累着。”

黛玉在一旁笑着说道:“说这些我挺开心的,也不觉得累。我就是怕我说了,你却就是听不懂呢。”

宝玉连忙说:“没事,慢慢的我自然就会明白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说道,“说真的,妹妹你该休息了。明天我告诉三妹妹和四妹妹去,让她们也都学起来,让我听。”

黛玉听了,笑着说道:“你可真会享受。要是大家都学会了弹起来,你还是不懂,可不是对——”

黛玉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事,便停住了嘴,不肯再往下说。

宝玉却笑着接话:“只要你们能弹,我就爱听,也不管牛不牛的了。”

黛玉听了,脸一红,笑了出来,紫鹃和雪雁也跟着笑了起来。

于是宝玉走出门来,只见秋纹领着个小丫头手捧一盆兰花走来,说道:“太太那边有人送了四盆兰花过来,因里头事儿多,抽不出空摆弄,便让给二爷一盆,林姑娘一盆。”

林黛玉凑近细看,发现盆中竟有几枝是双朵儿的。她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喜是悲,只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凝在兰花上,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贾宝玉,心思全在刚拿到的琴上,随口说道:“妹妹得了这兰花,正好可以弹奏一曲《猗兰操》了。”

这话落在黛玉耳中,心里却反而不舒服起来。

回到自己房中,黛玉坐在兰花旁,痴痴地望着那娇艳的花朵,思绪飘远:“草木到了春天,便花繁叶茂、生机勃勃。可看看我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却如三秋时节的蒲柳一般,孱弱不堪。倘若上天能遂了我的心愿,说不定身体能慢慢好起来;可若不然,只怕会像那残春里的花柳,经不住风雨的摧残。”想到这儿,她的眼眶不禁又湿润了,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紫鹃在旁边瞧见黛玉这副模样,心里直犯嘀咕,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因:“方才宝玉在这里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好好看着花,怎么突然就伤心起来了?”她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就瞧见宝钗那边打发人过来了。

不知宝钗派人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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