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话说尤二姐听闻凤姐所言后,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只能跟着凤姐一同前来。尤氏那边于情于理都得过来一趟,于是也少不得跟着凤姐一同去回禀长辈,这才合乎礼数。

凤姐笑着对尤氏说:“你只管别出声,一切由我去说。”

尤氏回应道:“这个自然。不过,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可就得往你身上推了。”说着,众人便先来到了贾母的房中。

当时,贾母正和园中的姐妹们说笑解闷,忽然看见凤姐带着一个容貌标致的小媳妇走了进来。贾母赶忙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凤姐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老祖宗,您仔细瞧瞧,这孩子怎么样?”说着,她急忙拉着尤二姐说:“这是你太婆婆,快磕头行礼。”

尤二姐赶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拜了又拜。

凤姐又指着众姐妹介绍说:“这是某人,那是某人,你先认认人,等太太看过了,再正式见礼。”尤二姐听了,便一一重新故意询问了一遍,然后垂着头站在一旁。

贾母上下打量了尤二姐一番,又笑着问道:“你姓什么?今年多大了?”

凤姐忙又笑着说道:“老祖宗先别问这些,您就说她比我俊不俊吧。”

贾母于是戴上眼镜,吩咐鸳鸯和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她的皮肤怎么样。”

众人都抿着嘴笑,只好把尤二姐推上前去。贾母仔细瞧了一遍,又吩咐琥珀:“把她的手拿出来给我瞧瞧。”鸳鸯又掀起尤二姐的裙子。贾母瞧完后,摘下眼镜,笑着说道:“真是个周全的孩子,我看比你还要俊些呢。”

凤姐听了,笑着忙跪下,把尤氏那边编好的一套话,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希望老祖宗能发发慈悲,先让她进来住着,等一年后再让他们圆房。”

贾母听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妥的?既然你如此贤良,那就这么办吧。只是一年后才能圆房。”

凤姐听了,叩头起身,又求贾母:“让两个女人一同带她去见太太们,就说是老祖宗的主意。”

贾母答应了,于是派了两个人带着尤二姐去见了邢夫人等人。

王夫人正因为尤二姐的风声不好而深感忧虑,如今见她做了这样的事,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于是,尤二姐从此算是见了天日,搬到厢房居住。

凤姐暗中派人去怂恿张华,让他坚持要回原本的妻子,还告诉他除了能要回妻子,还能得到丰厚的嫁妆赔送,另外再给他一笔银子,让他能安顿家业、维持生计好好过日子。

张华本来就没那个胆量和心思去告贾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后来,他又看到贾蓉派来的人和他对质,贾蓉派来的人就说道:“张华之前自己退了亲,我们两家本就是亲戚,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是真事儿,但绝对没有娶嫁的说法。都是因为张华欠了我们家的钱,我们追着他还钱,他不肯还,这才反过来诬陷我们家主人。”

这案子到了察院,要知道察院里的官员和贾家、王家都有一些利益关联,更何况他们又收了贾家的贿赂。于是,察院就判定张华是个无赖,纯粹是因为穷困潦倒,想靠讹诈来捞钱。他们连状子都不收,把张华打了一顿就赶了出来。

不过,凤姐安排在外面的庆儿早就替张华打点好了,所以张华也没被打得太重。

之后,庆儿又去怂恿张华,说:“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你家定下的,你只要坚持要这门亲事,官府肯定会判给你。”张华听了这话,就又去告状了。

而凤姐这边又安排王信把消息透给了察院。察院便批示说:“张华所欠贾家的银子,让他在规定期限内按数目还清。至于他之前定下的亲事,等他有能力的时候,还是允许他把人娶回去。”

察院还把张华的父亲传了来,当堂宣布了这个批示。其实,张华的父亲也是被庆儿说服了的,他想这样既能得到钱财,又能把儿媳妇领回去,简直是两全其美,于是就欢欢喜喜地去贾家领人去了。

凤姐儿吓得赶紧跑到贾母那里,向贾母禀报说:“老祖宗,事情是这样的,都是大嫂子尤氏办事不清楚,她既没有和张华家退婚退得利利索索,结果惹得人家把我们给告了,官府已经做出判决了。”

贾母听了这话,赶忙派人把尤氏叫了过来,责备她做事不妥当,说道:“既然你妹妹尤二姐从小就与人指腹为婚,这婚约又没彻底退掉,怎么就让别人把咱们给告了?”

尤氏听了,只好解释说:“她家连银子都收了,怎么能说没退准?”

这时,凤姐在一旁又说道:“张华在口供里明确说了,根本就没见过银子,也没见着有人来退婚。他父亲还说:‘当初是亲家母提过一次婚约的事,但并没有答应。后来亲家母去世了,你们就把尤二姐接进去当二房了。’现在这事儿没有个确凿的证据,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幸好琏二爷不在家,还没和尤二姐圆房,这倒还不算太糟。只是现在尤二姐已经进了咱们家门,再把她送回去,多没面子,也让人笑话。”

贾母说道:“又没圆房,咱们可不能强行霸占人家有婚约在身的女子,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不如就把她送给张华算了。这世上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

尤二姐听了,又赶忙向贾母辩解道:“我母亲在某年某月某日给了张华家十两银子当作退婚的补偿。他是因为穷得没办法了才来告状,现在又反口不认了。我姐姐办事并没有错。”

贾母听了,便说道:“可见这刁民是最难对付的。既然这样,凤丫头你就去把这事儿处理处理吧。”

凤姐听了这话,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回来后,她立刻派人去找贾蓉。

贾蓉心里明白凤姐的打算,心想:要是真让张华把尤二姐领回去,那成何体统!于是,贾蓉便去找贾珍商量,随后悄悄派人去跟张华说:“你现在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干嘛非得要回原来的老婆呢?你要是死活坚持这个想法,就不怕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生气,找个借口整治你,到时候你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现在有了钱,回家去,什么样的好女人找不到。你要是愿意走,我们还额外赏你些路费。”

张华听了这话,心里琢磨了一番,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他和父亲一商量,决定就这么办。

最后,他们父子俩一共得了一百两左右的银子,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身回老家去了。

贾蓉把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后,便去向贾母和凤姐汇报:“张华父子告状的内容都是假的,他们因为害怕获罪,已经逃走了。官府那边也知道了这个情况,不打算再追究,这事儿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凤姐听完后,心里琢磨起来:要是真让张华把尤二姐带回去,等贾琏回来,说不定会花些钱把尤二姐再弄回来,到时候张华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还是让尤二姐留在这儿,自己陪着她更稳妥些,之后再慢慢想办法。不过,张华这一走,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万一他又把这事儿说给别人听,或者日后找个由头翻出旧账来,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当初真不该把这么个把柄留给外人。

凤姐越想越后悔,接着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出来。她悄悄吩咐旺儿,让他派人去找张华,要么诬陷张华偷东西,跟他打官司,把他置于死地;要么暗中派人算计他,一定要把张华弄死,这样才能彻底消除隐患,保住自己的名声。

旺儿接到命令后出来,回到家后仔细思量:“张华都已经跑了,这事就该了结了,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人命关天,非同儿戏,还是先哄过她去再说,之后再来想应对的办法。”

于是旺儿在外面躲了几天才回来向凤姐禀报,说道:“张华因为身上带着几两银子,逃跑后的第三天,在京口那一带,五更天的时候,被劫路的用闷棍给打死了。他父亲被吓得死在了客栈里,在那里验尸之后就被掩埋了。”

凤姐听了这话,并不相信,说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定会再派人去打听清楚,到时候把你的牙都敲掉!”不过,从这之后,凤姐便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此后,凤姐和尤二姐相处得极为和睦,两人之间的情谊,甚至比亲姐妹还要深厚十倍。

那贾琏有一天办完事情回来,先去了新房,却发现新房已被悄悄封锁,只留了一个看房子的老头儿守着。贾琏询问老头儿缘由,老头儿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贾琏听后,在马镫上气得直跺脚。

无奈之下,贾琏只得去见贾赦和邢夫人,把事情办妥的情况向他们作了汇报。贾赦听后十分高兴,夸赞贾琏能干,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把自己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鬟秋桐赏给他做妾。贾琏连忙磕头谢恩,把秋桐领走,心里高兴不止。

之后,贾琏见了贾母和家里其他人,回来又去见凤姐。面对凤姐,他脸上难免露出些许愧色。没想到凤姐儿一反常态,没有像往日那样摆脸色,而是和尤二姐一同出来迎接他,还和他亲切地寒暄了几句。

贾琏把秋桐的事告诉了凤姐,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得意和骄矜的神情。凤姐听后,赶忙安排两个媳妇坐车去把秋桐接了过来。她心里本就因尤二姐的事像扎了根刺,如今又凭空多了秋桐这根刺,可眼下也只能强忍着,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来遮掩。

接着,凤姐一面吩咐摆酒为秋桐接风,一面带着秋桐去见贾母和王夫人等人。贾琏看到凤姐这一系列举动,心里也不禁暗暗纳闷。

那天已经是腊月十二日,贾珍早早起身,先去宗祠祭拜祖先,之后又到贾母等人那里一一辞别。族中的亲人们一直将他送到洒泪亭才返回,只有贾琏和贾蓉两人一路相送,整整送了三天三夜才回来。

一路上,贾珍反复叮嘱他们要收心好好管理家事,贾琏和贾蓉嘴上应承着,也说了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这里就不必细说了。

且说凤姐待在贾府家中,她表面上对尤二姐的照顾自不必多说,但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每当四下无人时,她总会拉着尤二姐的手,装作一脸忧虑地说:“妹妹啊,你的名声现在可不太好,这事儿连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听说了。她们说,妹妹你还没出阁做姑娘的时候就不太检点,还和你姐夫有些不清不楚的。外面人都说,‘这种没人要的,你倒捡了个便宜,还不如休了她再找个好的呢!’我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想查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可又查不出来。时间长了,这些下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咱们?我反倒成了那个费力不讨好,还被人说三道四的人了。”

凤姐这番话,一连说了两遍,越说越气,最后竟然气得病倒了,连茶饭都吃不下。除了平儿之外,府里的其他丫头和媳妇们,无不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指桑骂槐,暗地里对尤二姐进行讥讽和挖苦。

秋桐自恃是贾赦赏赐给贾琏的,觉得府里没人能越过她去,就连凤姐和平儿,她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容得下尤二姐?她一开口就恶语相向:“先跟人乱搞、没人要的破鞋,也敢来跟我争风头!”凤姐听了这话,心里暗自得意,尤二姐则又羞愧又愤怒,气得浑身发抖。

凤姐既然装病,就不再和尤二姐一起吃饭了。她每天只让人把饭菜端到尤二姐房里去,可那些饭菜都是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平儿看不过去,就自己拿出钱来,买些好菜做给尤二姐吃。有时候,她还会找个借口,说和尤二姐一起去园子里玩,然后在园子里的厨房里另外做些汤水给她吃。这些事,大家都不敢告诉凤姐。

可是有一天,秋桐偶然撞见了平儿给尤二姐送吃的,就跑去向凤姐告状:“奶奶的名声,都快被平儿给败坏了。这么好的饭菜她不吃,偏要去园子里偷吃!”

凤姐听了,气得大骂平儿:“别人家养猫是为了抓耗子,我这猫倒好,专会咬鸡!”平儿不敢多说什么,从此也只好尽量躲着尤二姐,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她。平儿心里又暗自怨恨秋桐,可这怨恨又没法说出口。

园子里的姐妹们,还有李纨、迎春、惜春等人,都觉得凤姐是出于好意才这么做。然而,宝钗、黛玉等一干人却暗自为尤二姐的处境感到担忧。

虽然大家都不便直接插手这件事,但看到尤二姐那可怜的样子,还是常常来看望她,对她表示同情和安慰。每天,只要没人的时候,尤二姐就会忍不住流下眼泪,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抱怨。而凤姐儿又并没有暴露出一丁点恶劣行径出来。

贾琏回到家后,看到凤姐如此贤良淑德,也就不再对尤二姐的事情多加留意。更何况长期以来一直因为贾赦的姬妾、丫鬟最多,贾琏心里总有些不轨的想法,只是不敢轻易付诸行动。

比如像秋桐这类人,都怨恨老爷年纪大了还昏聩无能,贪多嚼不烂,不明白留下这么多人做什么。因此,除了几个知礼守耻的,其余的人有的就和二门上的小厮们打情骂俏,甚至和贾琏眉来眼去,暗中偷情,只是因为惧怕贾赦的威严,才没有得手。

这秋桐和贾琏早就有过一段旧情,只是以前从没有机会在一起。如今,天缘巧合,贾赦竟然把她赏给了贾琏,这两人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似漆,新婚燕尔,好几天都分不开。这样一来,贾琏对尤二姐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心里眼里只有秋桐一个人。

凤姐虽然心里恨透了秋桐,但却又高兴能借她之手先摆脱尤二姐这个麻烦,自己则可以抽身事外。她打算用“借剑杀人”的计策,“坐山观虎斗”,等秋桐把尤二姐害死了,自己再找机会除掉秋桐。

主意已定,凤姐便常常在没人的时候,私下里劝秋桐说:“你年轻不懂事。她现在是二房奶奶,是你爷心尖上的人,连我都得让她三分,你要是去硬碰她,岂不是自找死路?”

那秋桐听了这话,越发的恼怒了,每天都扯着嗓子大声乱骂,说道:“奶奶是个软弱人,那种贤惠,我却做不到。奶奶往日的威风都哪儿去了?奶奶向来宽宏大量,可我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让我和那个淫妇较量一番,她才会知道我的厉害。”

凤姐儿在屋里,假装害怕得不敢出声。尤二姐在房里被气得直哭,连饭都吃不下,又不敢告诉贾琏。第二天,贾母看到尤二姐眼睛又红又肿,便问她怎么回事,尤二姐却不敢说。

此时秋桐正想方设法讨好卖乖,她便悄悄地跑到贾母、王夫人等人面前,说:“她就会装可怜寻死觅活的,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背地里还诅咒二奶奶和我早点死,好让她和二爷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贾母听了这话,便说道:“人要是太娇俏了,心里就容易生嫉妒。凤丫头本来是真心对她好,她倒这样争风吃醋。真是个没骨气的下贱东西!”因此,贾母渐渐地对尤二姐不那么喜欢了。

众人见贾母不喜欢尤二姐,不免也跟着一起贬低践踏她,把尤二姐弄得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亏了有平儿,时常背着凤姐,看到尤二姐这般境况,便去劝慰开导她。

尤二姐本就是个生得极为娇弱的人,容颜如花般娇艳,肌肤似雪般白皙,哪里能承受得住这般日复一日的折磨。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便在暗中受了无数委屈,渐渐地,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染上了一场大病。

她整日四肢绵软无力,连动一下都懒得动,茶饭摆在眼前,也丝毫没有进食的欲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身体越发黄瘦下来。

夜晚,尤二姐好不容易合上眼,刚进入梦乡,就看见她的小妹子手捧着一把鸳鸯宝剑走到她面前说道:“姐姐,你这一生为人太过痴情,心地又太过柔软,这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可千万别信那个妒妇的花言巧语,她表面上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可实际上内心奸诈狡猾。她心里发狠,非要置你于死地才肯罢休。要是妹妹我还活在世上,绝对不会让你进这贾府的门,就算你进来了,也绝不会容许她这样欺负你。不过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咱们生前行为不检点,与人淫奔,做出那些败坏伦理道德的事,所以才落得如今这样的报应。姐姐,你还是听我的,用这把剑把那个妒妇杀了,然后咱们一起到警幻仙子那里,听她发落。不然的话,你就只能白白地丢了性命,到时候可没人会怜惜你。”

尤二姐听了哭着说道:“妹妹,我这一生品行确实有亏,如今遭此报应,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必又要去造杀戮的罪孽。我还是决定自己忍耐着吧。要是老天爷怜悯我,让我这病能好起来,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小妹听了,却笑着说道:“姐姐,你终究还是太痴了。自古以来就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说法,天道讲究因果报应。你虽然现在想要悔过自新,可你当初已经把人家的父子兄弟搅和到了一起,做出那种有违伦理的丑事,老天爷又怎么会容许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尤二姐哭着说道:“既然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也是命中注定的,我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了。”

小妹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身离去了。尤二姐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过了一会儿,贾琏来看望她。当时旁边没有别人,尤二姐便哭着对贾琏说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我来这里已经半年了,现在肚子里也有了身孕,只是还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老天爷怜悯我,让我能把孩子生下来,那也就罢了;要是生不下来,我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更别说其他了。”

贾琏听了,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说道:“你只管放宽心,我这就去请名医来给你治病。”说完,便立刻出去请医生。

谁料到,王太医也已经想办法去了军队效力,等回来好求个封荫,给子孙后代谋个前程。家里的小厮们见王太医不在,便出去请了个姓胡的太医,此人名叫胡君荣。

胡君荣进来诊脉。一番诊断后,他说尤二姐是经水不调,需要大力进补调养。

贾琏听了,忙说道:“她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信了,还时常恶心反胃,我担心怕是胎气。”

胡君荣听贾琏这么说,又让身边的老婆子们把尤二姐的手请出来,他要再仔细看看。尤二姐没办法,只好从帐内伸出手来。

胡君荣又认真地诊了半天的脉,然后说:“要是从胎气方面来讲,肝脉本应该洪大有力。不过,木气过盛就会生火,经水不调,也都是因为肝木之气过旺导致的。我作为医生,得大胆判断,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请奶奶把脸稍微露一露,让我看看气色,这样我才敢开药方。”贾琏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让人把帐子掀起一条缝,让尤二姐露出脸来。

胡君荣一看到尤二姐的脸,顿时就像魂魄飞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浑身麻木,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帐子重新掩上,贾琏陪着他出来,问他诊断结果怎么样。胡太医说:“不是胎气,只是瘀血凝结。现在最要紧的是用下瘀血的药来疏通经脉。”于是,他写了个药方,便告辞离开了。

贾琏吩咐下人送去了药礼,又让人抓了药回来,调配好让尤二姐服下。没想到才到半夜,尤二姐就腹痛难忍,结果竟把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给打下来了。紧接着,她下身血流不止,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贾琏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大骂医生胡君荣。他一面赶紧派人再去请别的医生来给尤二姐诊治,一面又安排人去官府告发胡君荣。胡君荣听到风声后,早就收拾好包袱逃走了。

这时,另一位太医来了,看过尤二姐的情况后说:“她本来气血就虚弱,怀孕以来,想必是生了不少气,心里憋着闷气。这位先生善用虎狼之药,现在病人元气大伤,病情一时很难好转。得同时用煎药和丸药来治疗,还得让她远离那些烦心事,这样才有可能慢慢好起来。”说完,太医就离开了。

贾琏心急如焚,立刻派人去查是谁请了胡君荣来。很快,就查到了那个下人,贾琏一怒之下,把他打了个半死。

凤姐比贾琏还要焦急上十倍,嘴里不停地念叨:“咱们命中注定没有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却又碰上了这么个没本事的大夫。”于是她便走到天地神位前烧上香,恭恭敬敬地礼拜起来,嘴里还祷告说:“我或许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能快点好起来,再怀上孩子,生个男孩儿,那我愿意从此吃素念佛,虔诚修行。”贾琏和旁边的人见了,都纷纷称赞凤姐。

贾琏和秋桐在一起的时候,凤姐又忙前忙后地做汤做水,派人给二姐送去,显得格外体贴。她还骂平儿没福气,“跟我一样倒霉。我因为身体不好,可你身体好好的,也没见你怀上孩子。现在二奶奶这样,都是咱们没福气,说不定是咱们犯了什么忌讳,冲撞了她。”说着,凤姐又让人出去算命打卦,想找个破解之法。

没想到,算命的回来后说:“是属兔的阴人冲撞了。”大家一算,发现只有秋桐一人属兔,便都说是秋桐冲撞了二姐。

最近,秋桐看到贾琏又是请医生又是抓药,还动不动就打人骂狗,对尤二姐关怀备至、尽心尽力,她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不行。这会儿,又听人说什么尤二姐是被她“冲了”才这样,凤姐儿还在一旁劝她说:“你不如先到别的地方躲上几个月,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秋桐一听,顿时气得又哭又骂:“那些满嘴喷粪的混账东西,尽在那儿胡说八道、嚼舌根!我和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着她了?这个爱招摇的女人,在外头不知道见过多少男人,偏偏她一来就有人冲着她了。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哪来的孩子?不过是想哄骗我们家那个耳根子软的爷罢了。就算真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奶奶稀罕那个野种,我可不稀罕!谁还不会生啊?等老了谁不能生?一年半载生一个,那才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毛的呢!”她这一番骂,把周围的人逗得又想笑,又不敢笑。

正巧这时邢夫人前来请安,秋桐见状,立刻哭哭啼啼地向邢夫人告状:“二爷和奶奶要把我赶回娘家去,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安身了,太太您可得发发慈悲开开恩!”

邢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把凤姐儿狠狠数落了一顿,接着又怒气冲冲地骂起贾琏来:“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管她有什么不好,可是你父亲赏赐给你的。就为了一个外面娶来的女人,你就要把她赶走,这简直是不把你父亲放在眼里了。你要是想赶她走,那你还不如把你父亲给你的东西都还回去算了!”说完,邢夫人便气呼呼地走了。

秋桐见状,心里更加得意,她干脆走到尤二姐的窗户根儿底下,扯开嗓子大哭大骂起来。尤二姐在屋里听到这些,心里不由得更加烦闷苦恼起来。

到了晚上,贾琏到秋桐的房里过夜去了,凤姐也早已睡下。平儿抽空过来探望尤二姐,还悄悄地劝她:“你安心养病,别去理会那个混账东西。”

尤二姐拉着平儿的手,哭着说:“姐姐,自从我来到这里,多亏了姐姐一直照顾我。为了我的事,姐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我要是能活着逃过这一劫,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恩情;可我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能等来生再报答姐姐了!”

平儿听了,也忍不住掉下眼泪,说道:“想来都是我害了你。我原本是一片好心,从来没对她隐瞒过什么。既然听说你在外面,我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呢?哪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尤二姐赶忙说:“姐姐这话错了。就算姐姐不告诉她,她难道就打听不出来吗?不过是姐姐先说了而已。再说我也是一心想要进来,这样才合规矩,这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两人哭了一会儿,平儿又嘱咐了尤二姐几句,这时夜已经深了,平儿才回去休息。

此时,尤二姐心里暗自思量:“我这病已经愈发严重了,每日里不仅得不到好的调养,反而备受折磨,看来是注定好不了了。况且腹中的胎儿也已经打掉,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又何必再受这些窝囊气?倒不如一死了之,还落得个干净。我常听人说,吞下生金子可以致死,这难道不比上吊或者用刀自刎来得更干净利落?”

想到这儿,尤二姐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打开,从中找出一块生金子,也不知道具体有多重。她满含着悲愤的泪水,狠狠心将金子塞进了嘴里,用力吞咽了好几次,脖子都伸得直直的,才终于把金子咽了下去。

随后,她赶忙把自己的衣服和首饰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然后爬上炕,躺了下来。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察觉,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到了第二天早晨,丫鬟和媳妇们见尤二姐没有叫人,都乐得自己先去梳洗打扮。凤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

平儿实在看不过眼,便对那些丫鬟们说:“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平时打骂着使唤也就罢了,现在人家是个病人,你们就不知道可怜可怜她吗?她虽然脾气好,你们也得有个分寸,别太过分了,别总是‘墙倒众人推’!”

丫鬟们听了平儿的话,急忙推开房门进去看,却见尤二姐穿戴得整整齐齐,已经死在炕上了。她们这才吓得慌了神,大声喊叫起来。平儿闻声赶来,一看之下,不禁大哭。

众人虽然平时都害怕凤姐,但想到尤二姐平日里温和善良,对下人也很怜悯,比凤姐强多了,如今她就这样死了,谁不感到伤心落泪?只是大家都不敢让凤姐看见。

当下,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贾琏走进房间,抱着尸体嚎啕大哭,难以自抑。

凤姐也装作悲痛的样子,哭着说:“我那狠心的妹妹啊!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走了!你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心意!”尤氏和贾蓉等人也赶来哭了一场,随后劝慰贾琏节哀。

贾琏稳定情绪后,便去向王夫人禀报,请求在梨香院停放尤二姐的遗体五天,之后再移到铁槛寺去安葬。王夫人同意了他的请求。贾琏立刻命人去打开梨香院的门,并收拾出正房来作为灵堂。

贾琏觉得从后门出灵不太体面,于是下令在梨香院的正墙上,直接对着街道现开了一个大门。两边搭起了棚子,设置了坛场来做法事。

他们用软榻铺上锦缎的被褥,将尤二姐的遗体抬到榻上,再用衾单盖好。八个小厮和几个媳妇围着软榻,从内子墙一带将尤二姐抬往梨香院。

梨香院那边已经请好了天文生(注:天文生是古代负责观测天象、推算时日的官吏,兼具占卜吉凶、勘察风水等职能,民间亦称“阴阳生”。)等候着。天文生揭起衾单,只见尤二姐面色红润,仿佛还活着一般,甚至比生前还要美貌几分。

贾琏见状,再次悲痛欲绝,抱着尤二姐的遗体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奶奶啊,你死得不明不白,都是我害了你!”

贾蓉见状,忙上前劝慰:“叔叔,您节哀顺变些,我这个姨娘是自己没福气。”说着,他又向南指了指大观园的界墙。

贾琏会意,只是悄悄地跺脚,咬牙切齿地说:“是我疏忽了,这件事我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替你报仇。”

天文生回来禀报说:“奶奶是在今天上午正卯时(六点整)去世的,停灵守孝五天不合适,要么停三天,要么停七天才行。明天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入殓最为吉利。”

贾琏说道:“停灵三天是绝对不行的,就停七天吧。因为我的叔叔和哥哥都在外地,家里只是小规模办丧事,不敢停灵太久。等他们的丧仪队伍到了外面,再停放三十五天,做个大规模的道场法事,之后才掩埋灵柩。明年再往南边去下葬。”

天文生点头答应,写好记录死者去世时间和入殓等事宜的殃榜后就离开了。

这时,宝玉早已赶了过来,陪着众人哭了一场。贾家同族的众人也都纷纷前来吊唁。

贾琏赶忙进屋去找凤姐,想向她要些银子来置办棺椁和丧礼所需之物。

凤姐见死人已被抬了出去,便推说自己生病了,回复贾琏道:“老太太和太太都说我病着,得避开三房(指产妇、孕妇和小儿房,旧时认为这些人房间不洁,病人不宜靠近),不许我过去。”因此,她也没出去穿孝服,而是径直往大观园里走去。她绕过重重假山,来到北边的界墙根下,侧着耳朵往外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回来后,她又向贾母如此这般地汇报了一番。

贾母听后,说道:“别信他胡说八道!谁家得痨病死去的孩子不是一把火烧了撒掉就算了?还这么认真大张旗鼓地办丧事、挖坟土。不过,既然算是二房的人,又和他有过夫妻情分,就停放个五七天再抬出来,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随便找个乱葬岗埋了,也就完事了。”

凤姐笑着说道:“可不是嘛,老太太说得对。可我又不敢劝他。”

正说着,一个丫鬟进来请凤姐,说:“二爷正等着奶奶拿银子呢。”

凤姐没办法,只得跟着丫鬟来了,便问贾琏:“什么银子?家里最近日子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月钱,一个月比一个月晚发,就像鸡儿把过年的粮食都提前吃了似的。昨天,我还把两个金项圈当了三百两银子,你还在做梦呢!这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要就拿去。”

说着,她命平儿把钱拿了出来,递给贾琏。又指着贾母那边说自己有事,便又匆匆离开了。

贾琏满心愤恨却无言以对,只得打开尤氏的箱柜,想从中找出自己的私房钱。然而等打开箱柜,里面竟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断了的簪子、破旧的花朵,还有几件半新不旧的绸缎和绢布衣裳,都是尤二姐平日里常穿的。

看到这些,贾琏不禁悲从中来,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他用个包袱把这些衣物一股脑儿包了起来,既没叫小厮,也没唤丫鬟来帮忙拿,自己提着就出去准备烧掉。

平儿见了,又是伤心,又觉得好笑。她赶忙偷偷从一包二百两的碎银子中拿出一部分,然后到厢房拉住贾琏,悄悄把银子递给他,说:“你可千万别出声,要是想哭,外面多的是地方可以哭,何必跑到这儿来惹人注意。”

贾琏听了,说道:“你说得在理。”接着,他又把一条裙子递给平儿,说:“这是她平常在家穿的,你好好替我收着,就当是个念想。”平儿没办法,只好接了,自己收了起来。

贾琏拿着银子与衣物,走来让人先去买棺材板。可好的棺材板价格昂贵,中等的又不要。

贾琏便骑上马亲自去看,直到晚上,果然抬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板回来,价格五百两银子,先赊着账。随后连夜让人赶制棺材。

与此同时,贾琏又分派了人手来穿孝守灵。到了晚上,他也不进屋,就在这儿守着灵柩过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龙血战神临高启明帝临鸿蒙大魏宫廷跃马大明爆强宠妃:野火娘子不准逃龙腾美洲学霸养成小甜妻重生之宋武大帝邪龙狂兵重生刘宏,打造神圣大汉帝国三国:赵云是我弟万域灵神穿越之极限奇兵护国公朱由校:朕再也不做木匠皇帝重生1840:从废柴到霸主你是明珠,莫蒙尘特工之回到清朝这驸马当不得,影响造反!唐贼凶悍生在皇庭,家和万事兴美漫丧钟大宋将门三国曹髦灭晋兴魏兵锋王座寒门状元特种兵之血色獠牙穿越之从逃婚开始华夏万界为尊天下第一小乞丐大明安国公黑铁之堡重生我无敌大清隐龙虎狼之师始皇别伪装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穿成了豪格,提前共和金兵入侵,我成了大宋救世主崇祯十七年:这个大明还有救狂妃错爱:冷魅王爷下堂妃我真不是暴君步步生莲公子饶命寒门败家子食物链顶端的佣兵穿成废柴皇子的我藏不住了南宋异闻录大乾逍遥纨绔最强医仙混都市
墨坛书屋搜藏榜:大明1805趣味三国传奇带着战略仓库回大唐大秦:苟成陆地神仙,被金榜曝光了!家养腹黑龙夫:愿求一纸休书我是正统我怕谁镇西王:天下霸业英雄恨之西楚霸王暗战绝世风华:妖娆驭兽师我被王莽拉着穿越开局一书生:从敬夜司狱开始三国第一霸主重生大明1635以和为贵打不死我,皇叔干脆让我监国!唐枭终极妖孽狂兵夫人,请慢走(GL)帝国由中世纪开始我刷的短视频被万朝古人围观了大明之纵横天下抗日之无敌战兵明末:来自未来的金手指红楼之石头新记曹操,梦回赤壁,龙吟千年穿越大唐重整山河重装军火商大明伪君子重生三国:吕布称霸!长缨赋重生房遗爱,却被李世民当成了宝不当堂主好不好影响世界的百位帝王爆笑穿越:草包傻王妃亮剑之我成了赵刚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最吕布戍边叩敌十一年,班师回朝万人嫌?逍遥的王爷三国:我,曹操长子,开局屠司马钢轨上的家族九龙夺嫡:疯批皇子冷宫皇后崛起计架空历史:从天道盘点意难平开始最强军魂秦皇扶苏:赳赳大秦,称霸全球三国:刘备,天命所归三造大汉皇家儿媳妇悍卒之异域孤狼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大周皇商三国:玄行天下大唐修仙:李二求我当太子我在水浒:开局召唤韦一笑水浒新梦神州明夷录社畜穿越:靠摆烂当侯,卷王老爹钢铁时代:从洪武开始黄天当道之黄巾风云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二十四史原来这么有趣凉州雪:徐骁风云录月照寒襟浮世离歌古汉语常用字字典故事烽火诸侯:春秋与战国割据势力的小透明是千古一帝?重生杨家六郎,看我如何逆天改命三国:大汉第一毒红楼梦现代文完全版衙役凌云志掠夺气血之黄巾战场大明:马皇后护孙,太子爷造反回到饥荒年代,我的随身商城三岁觉醒学习系统,读书科举做官我的发小是朱元璋九两金乡野奇途辽唐争霸,李世民成了我的阶下囚这金手指?灵言催眠为所欲为水浒:从二龙山开始聚义被书童告抢功名,我琴棋书画打脸大宋闲医反贼大明MC系统李二废我太子,我请大唐赴死!大秦:朕让你修长城,你造高达?红楼新君穿越大唐:我教李世民治盛世文明火种重生:穿越明末日本开局附身袁绍:我的五虎将不对劲锦衣异世录之铁血锦衣卫原始时代的崛起之路千年一瞬白发如月汉阙惊澜反清复华,成为日不落帝国从死囚到统帅大楚风云传悍卒!从壮丁开始逐鹿中原穿越成朱棣,反对分封直言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