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查之恒也不想才新婚就忙,但是谁让他是虫族异类呢。
虫族几乎所有行业都是雌虫维持运行。
雄虫虽然表面地位高,而且还能随意处置雌虫。
除此外也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技能,几乎全靠雌虫供养。
甚至成年之后只有繁衍后代这个职责,这也让许多雄虫都是心理变态。
打了个哈欠,不过他不会活成这样就行,嗯……就再睡一下下。
查之恒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之海。
并非惊涛骇浪,而是像他这个人一样,慵懒地漂浮着,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水流冲刷的莹润卵石,偶尔折射出一些遥远而模糊的光。
先是极致的喧闹与混乱。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终结,短暂却鲜明。
那是一个被称为“现代”的地方,充斥着名为“科技”的造物和永远忙忙碌碌、被称为“人类”的物种。
他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一个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舒服躺平的普通灵魂。
然后,是窒息般的挤压与黑暗,紧接着是破开某种阻碍的虚弱感。
他被冰冷而小心翼翼的手捧起,周围是扭曲放大的、属于虫族的面孔,带着惊奇与审视。
他变成了一个幼小、脆弱、需要被精心呵护的——虫崽。
从一颗卵中诞生。
虫族,一个奇特的文明。
没有女性,只有雄虫与雌虫。
所有的新生命,无论未来分化为何种性别,皆源自一颗颗被产下、并需在特定环境中孵化的卵。
雄虫稀少,体质相对娇贵,精神力潜力巨大但初期脆弱,因此从破壳起就被置于保护层的顶端,同时也被赋予了繁衍的核心职责,这滋生了他们普遍的高傲与自大。
而雌虫,数量庞大,体格强健,承担着战斗、劳作、保卫以及……产卵的职责。
他们是社会的基石,是帝国的武装与筋骨,却也因生理特性,往往被视为更“实用”而非“珍贵”的存在。
梦境流转。
他成了边陲星域一个落魄男爵之子。
名义上的“父母”对他这位罕见的雄虫崽倾注了所有希望与关爱。
记忆里的面容已经模糊,只留下一种被小心翼翼供奉着的温暖。
他三岁时,属于“现代”的记忆和思维模式悄然苏醒,让他用一种过于早熟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奇又麻烦的世界。
五岁。
帝国皇室派来的检测官,用精密的仪器触碰他额间时,那仪器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甚至因为超载而冒起了细微的黑烟。
SSS+级精神力潜质。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轰动了整个帝国。
老皇帝的反应迅捷而功利,一道旨意,将他这个边陲男爵之子破格册封为毫无实权却享受顶级供奉的“逍遥王”,旨在拉拢他那突然变得“有价值”的父亲。
七岁。
温暖的假象被彻底撕碎。
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降临府邸。
火光、爆炸声、刺耳的激光武器呼啸。
记忆的画面破碎而混乱,充斥着恐惧与刺鼻的焦糊味。
他看见雌父将他死死护在身下,紧跟着雄父也被波及,然后被强大的能量光束吞噬、汽化……
极致的悲痛与愤怒,混合着那刚刚觉醒、远无法控制的恐怖精神力,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从他幼小的身体里疯狂奔涌而出。
梦境在此刻变得炽亮而恐怖。
他“看”到,以他为中心,无形的精神风暴肆虐开来,靠近府邸的半个星球防卫舰队,那些钢铁巨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的玩具,接连在星空中无声地爆炸、解体,化为璀璨而短暂的烟火。
那是毁灭的乐章,由他奏响。
然而,SSS+的精神力反噬同样可怕。
几乎在摧毁舰队的同时,他自身的神经脉络也如同被寸寸撕裂,剧痛吞噬了意识,幼小的身体瞬间濒临崩溃。
他在极致的力量与极致的脆弱中,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再醒来时,已在帝国首都星最森严的医疗中心。
皇室的“关怀”无微不至,却也冰冷彻骨。
他们以“监护”之名,接管了失去一切依靠的他。
也正是在那时,那个比他大五岁的雌虫少年——雷恩,被以“童养媳”的名义,送到了他的身边。
美其名曰:陪伴、照顾、以及未来作为适配率极高的“伴侣”进行培养。
实则,是监视,是控制,是皇室将这份可怕力量拴上链子的第一步。
梦境中的小查之恒,苍白虚弱地躺在巨大的医疗舱里,看着被带进来的那个同样瘦削、浑身紧绷、眼神却像孤狼一样警惕又倔强的绿发少年。
四目相对。
小查之恒因为精神力反噬的后遗症,连抬手指都费力,精神海更是枯竭混乱,剧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
但他脑子里属于成年人的灵魂却在冷静地评估:皇室的手段,拙劣又直接。
这个雌虫少年,眼睛里有仇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某种被碾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坚韧。
“你叫什么?”小查之恒的声音气若游丝。
“……雷恩。”少年声音干涩,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努力想让自己的站姿更符合军规要求,却掩不住细微的颤抖。
“哦。”小查之恒闭上眼,似乎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了。
沉默了很久,就在雷恩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又听到那微弱的声音,“我累了,需要休息。外面……太吵了。”
那不是指声音,而是指弥漫在周围那些皇室眼线们杂乱的精神波动和探究的视线。
雷恩愣住了,他似乎没理解,但又好像本能地向前一步,迟疑地、尝试性地释放出一点点自己微弱却异常纯净沉静的精神力,像一层薄薄的纱,试图隔开那些令人不适的窥探。
他的精神力与查之恒的契合度高达91%,这种本能的屏障,竟然真的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舒缓。
从那一刻起,查之恒就知道,这个被送来的“童养媳”,或许会成为他在这冰冷囚笼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
他看穿了皇室的算计,却懒得出言点破,甚至乐得接受这个结果——一个未来可能很好用的“自己人”。
至于后来,他如何利用恢复期的零星力量,慵懒地收拾掉几个皇室安插的、过于蠢笨碍眼的钉子。
如何故意表现出对政治权力的极度厌恶和对享受生活的极致追求。
如何在成年后立刻搬离首都星,耗费巨资建造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悬星王府”,从此宣称“静养”,拒绝一切不必要的打扰……
这些记忆的碎片在梦中缓缓流淌。
梦境的最后,是婚礼的零星画面。
雷恩穿着大红礼服,身姿笔挺,灰绿色的眼眸在喧闹的宴席间,始终如最忠诚的护卫,落在他身上,里面盛着的情绪,早已从最初的警惕倔强,化为了如今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慕与虔诚。
睡梦中,查之恒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怀里温暖而结实的身躯搂得更紧了些。
那层由他精神力化作的薄茧,温柔地波动了一下,将两人更深地笼罩在安宁之中。
遥远的帝都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无声地注视着这座悬浮于群星间的王府。
府内红烛渐熄,唯有寝殿中那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场,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平稳而浩瀚,昭示着其主人即便在最深沉的梦境里,也依然拥有着足以令整个帝国震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