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更鼓敲过三更，苏九贴着驿站后墙的老槐树，鼻尖萦绕着霉味混着马粪的气息。
他望着铁猴子掀开车帘的动作，喉结动了动——方才跟踪时踩碎了块瓦当，要不是系统及时弹出【屏息】技能，怕是早被那练家子听出动静。
“系统，那两人进去多久了？”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哨——这是和翠兰约好的联络信号。
【目标人物已停留四十三分钟，监测到驿站东厢房有翻找声，疑似在销毁文件。】
苏九眯起眼。
月光漏过槐树杈子，在他脸上割出细碎的影子。
方才在集市上看见铁猴子车帘里的青灰信笺，他就琢磨着这老杂耍的豪爽劲儿怕都是装的——上回替苏府送贺礼去杂耍班，铁猴子拍着他肩膀说“兄弟够机灵”时，那掌心的茧子硬得硌人，哪像常年耍猴戏的？
倒像握了十年刀把子。
东厢房的窗纸突然亮起昏黄烛火。
苏九缩了缩脖子，看见哑巴阿福扶着门框出来，手里攥着个用油纸包着的长条物什——像是块石板。
“走！”铁猴子的粗嗓门炸响，惊得檐角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苏九赶紧捂住嘴，看那两人翻身上了停在驿站外的黑马，马蹄声“得得”往西山方向去了。
“奶奶的，这是要转移赃物？”苏九拍掉裤腿的土，摸出铜哨吹了声短调。
半柱香后，翠兰的青布裙角从街角晃过来，腰间的匕首鞘撞着青砖，发出细碎的响。
“他们去西山了。”苏九把方才看见的石板模样说了，又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从半仙卦摊密室里翻出的地图，边角还沾着龟甲粉，“这图上标着‘断龙庙’，我猜那石板和庙里的东西有关。”
翠兰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圈：“西山断龙庙我知道，十年前遭了雷劈，现在只剩半面墙。”她抬头时，月光正好落在眼尾的小痣上，“今夜去？”
“去！”苏九搓了搓手，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咚一声：【检测到高危探索任务，建议宿主携带火折子、炭粉、备用衣物。
当前市井情报网已定位到西山路径，是否开启导航？】
“开！”苏九压低声音笑，“系统比我娘还啰嗦——不过挺靠谱。”
西山的夜比安州城凉得多。
苏九踩着松针往上爬，听着身后翠兰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突然想起上月替苏夫人找走丢的绣鞋，也是这么摸黑翻墙头，结果被护院当成贼追了三条街。
要不是系统那会儿刚解锁【轻身术】，怕是得在柴房蹲一夜。
“到了。”翠兰的手突然按在他肩膀上。
苏九抬头，就着月光看见半堵残墙歪在松树林里，墙根长着半人高的野蒿，风一吹，沙沙响得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系统光幕“唰”地展开：【识别成功，此处为大楚景平年间避难所，检测到地下磁场异常，建议宿主注意脚下。】
“得嘞，您老接着唠。”苏九踢开挡路的断砖，跟着系统提示的红点往偏殿走。
偏殿的屋顶早塌了，只剩几根焦黑的房梁支着，地上堆着半人高的瓦砾。
他蹲下身，用随身带的铜尺拨了拨瓦块——突然，系统提示音炸响：【前方两米处有青石残碑，建议立即查看！】
苏九扒开最后一层碎瓦，块半人高的青石板露了出来。
碑面坑坑洼洼，隐约能看见“大楚”两个字，剩下的全被岁月磨平了。
“系统，这碑有问题不？”
【检测到碑面覆盖氧化层，建议选择处理方式：A.拓印 b.拍照（需宿主升级系统至3级） c.放弃（惩罚：明日晨起连续打嗝三时辰）】
“选A！”苏九翻出怀里的炭粉和宣纸，刚要往碑上按，山风突然灌进偏殿，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摸出火折子“咔”地擦亮，火光映在碑面上——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泛出淡青色！
“翠兰！你看！”苏九的手都抖了，“这碑是用密药水写的，遇热显形！”
翠兰凑过来，借着跳动的火光念道：“天命归楚，再启山河；八柱镇龙，血誓为盟......”她声音越念越低，“后面的字被刮了，像是有人故意毁掉的。”
苏九的拓印纸被风吹得哗啦响。
他盯着显形的字迹，突然听见脚下“咔”的一声——地面剧烈震动，几块石砖“噌”地翻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霉味混着腥气“呼”地涌上来。
“系统！这什么情况？”
【检测到洞内残留毒气（成分：砒霜 + 曼陀罗），浓度超标300%，建议宿主立即撤离！】
“撤！”苏九拽住翠兰的手腕就跑，刚迈出偏殿，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洞口上方的房梁塌了，扬起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奶奶的，这碑护得比苏府库房还严实。”苏九拍着胸口喘气，月光下，他手里的拓印纸泛着青，“翠兰你说，这‘八柱镇龙’是啥意思？”
“大楚末年，民间传有‘八柱锁龙’的说法。”翠兰擦了擦匕首上的灰，“说是前朝皇帝怕龙脉被断，找了八个死士把龙气封在八个地方。”她盯着拓片，“要是这碑是其中一柱......”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前朝碑文”任务，解锁技能【前朝秘档（初级）】（每日可查看10分钟前朝文献，内容随机）。
当前系统等级2级（经验值：320\/1000）】
“嘿，这波不亏！”苏九把拓片小心收进怀里，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马蹄声。
他竖起耳朵——是铁猴子的大嗓门：“快！那碑要是被人碰了，咱们十年布局全完！”
系统警报紧接着炸响：【警告！
目标人物铁猴子、哑巴阿福距离当前位置1.2公里，预计三分钟后抵达。】
“得，这庙是待不成了。”苏九拽着翠兰往另一条小路跑，松针扎得他脚踝生疼，“翠兰，等回了城，咱们得把这拓片给小六子看看——他那茶馆往来三教九流，说不定能问出点八柱的消息。”
马蹄声越来越近。
苏九回头望了眼逐渐被夜色吞没的断龙庙，怀里的拓片隔着衣襟贴着心口，烫得慌。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笑出声：“系统，要不您给我算个命？明儿是不是该躲着点铁猴子？”
【宿主明日运势：吉（有贵人相助），但需注意——】
“打住打住！”苏九跑得直喘气，“我怕您又整出个血光之灾，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吓。”
山风卷着马蹄声灌进耳朵。
苏九望着安州城方向的灯火，突然想起半仙道袍下的梅花印，想起铁猴子车里的青灰信笺，想起残碑上“再启山河”的字迹。
他摸了摸怀里的拓片，低声道：“看来这江湖，要变天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断龙庙的残碑前，铁猴子翻身下马。
他盯着被砸塌的洞口，拳头捏得咔咔响：“是谁？”
哑巴阿福蹲下身，捡起半张被踩皱的拓印纸。
月光下，“八柱镇龙”四个字若隐若现。
他抬头看向铁猴子，用树枝在地上划：“苏九。”
铁猴子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摸出怀里的六瓣梅花令牌，对着月亮照了照，突然笑了：“有意思，这小子倒是会挑时候。”他翻身上马，马鞭甩得噼啪响，“走！回安州城——我倒要看看，这三等家丁，能掀起多大浪。”
安州城的更鼓敲过五更时，苏九猫着腰翻进苏府后墙。
他摸着被松针划破的手背直咧嘴，刚要往柴房钻，就听见墙角传来个细声：“苏哥！”
小六子从草堆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我给你留了糖糕，热乎的。”他压低声音，“翠兰姐让我在这儿等，说你们夜探西山......”
苏九咬了口糖糕，甜得眯起眼。
他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从怀里掏出拓片：“明儿去茶馆，把这图给常来的老客看看——尤其是那些爱讲前朝旧事的。”
小六子接过拓片，借着月光扫了眼，突然倒抽口冷气：“这......这不是说书人常讲的‘大楚龙碑’吗？”
苏九的糖糕停在嘴边。
他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轻轻响：【检测到关键情报线索，建议宿主明日前往城南茶馆。】
“得嘞，系统您老又要支使我了。”苏九把糖糕渣子拍在小六子肩上，“走，先去柴房补个觉——明儿啊，有的忙。”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安州城的早市开始热闹起来。
卖豆浆的老汉掀开木桶盖，热气裹着豆香飘上屋檐。
而在城西的杂耍班院里，铁猴子正把六瓣梅花令牌拍在案上，对哑巴阿福说：“去，把小花叫过来——那丫头不是对苏九有意思吗？正好用用。”
哑巴阿福点头，转身往后台走。
穿过挂着的戏服时，他听见小花哼着小调擦花枪，声音甜得像蜜：“苏哥说今儿要请我吃糖画......”
阿福的手顿了顿。
他摸出怀里的拓片，又看了看小花发亮的眼睛，最终还是把拓片塞进袖筒。
有些事，还是别让这丫头知道的好。
苏九在柴房里翻了个身，梦里全是残碑上的青字。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响，他迷迷糊糊嘟囔：“这破系统......比账房先生还会算计......”
而在城南的卦摊旧址，半仙蹲在墙根啃冷馒头。
他摸着道袍下的梅花印，盯着苏府方向冷笑：“小崽子，你以为查到点皮毛就能翻天？等八柱齐了......”
晨雾里，安州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