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厅，空气里弥漫着贪婪和紧张的气氛，问价，还价，点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令人眩晕。
李卫国捂着胸口的袋子看着排成长龙的交易柜台，心在胸腔内咚咚的狂跳着，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
李昊东紧跟其后，不时探出头去看那排着的队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油光水滑的皮夹克，头发梳得整齐光滑，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男子，精准的从人缝里钻了过来，挡在李卫国和李昊东的面前。
他脸上堆着得体的笑，带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这位大哥，小兄弟，我一看你们就是做大生意的。”
他目光精明的扫过李卫国紧捂胸口的手和李昊东故作的镇定，“是来出券的吧？我是来买券的。”
他努努嘴，“可是，你看，人这么多，我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想买进五百张，”他从腋下拿出一个皮包，取出一叠国债券，“可是还差两百张。大哥，你们有多少，不如卖给我算了。我们双方都免得排队，方便。”
李昊东看着慢慢往前移的队伍，本想着进都进来了，多排一会儿而已，无所谓。
李卫国捂胸口的手一直没放，他倒是看这男子有模有样的，像个有钱人。不过......
“大哥，”那人凑近些，“你急我也急。要不这样，我多出一块钱一张，当场给现钱，还不用交易手续费。早完事，我就回家。”
李卫国瞬间心动了。
李昊东算了一下，多出了五六十块钱，还不用排队！他心里也有盘算，这人都已经站在交易大厅了，却要多花一块钱一张来买券，可能有猫腻。
可是，此刻他完全利欲熏心了，只想尽快拿到钱，再去买国债，再来抛出。周而往返，能让利润滚得更大。哪里还管什么风险？
“大伯，又多了五六十块。”他兴奋的拉着李卫国的衣角。
“你......你这......”李卫国紧张得喉咙发干，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靠谱吗？钱......能当场给吗？”
“哎呀，”那男子顺手递了一根烟过来，是魔都大牌云烟。
他带着一种被质疑的委屈，“大哥，你是头次来，但我阿四是这里的常客啦。我在这里混这口饭吃，靠的是信誉。”
“我是广东那边的。一个月来魔都三四次，你若以后做这个，一定可以在这里常看到我啦。”
“不过，既然大哥不信任我。没关系，我也不勉强。我再找别人问问，我就不信了，多出一块钱，还有人嫌钱多的。”
他作势要转身找别人。
“别走！”李卫国最后的防线破了，巨大的贪念压倒一切。
他一把抓住阿四的胳膊，像是抓住了财神爷，声音都带着颤抖，“好好好，就按你说的，比现行价多一块钱，111块。”
阿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脸上却满是诚恳，“大哥真是爽快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来，这边请。我们到那边店里，边喝茶边交易。”
李卫国紧捂着胸口，被阿四半牵半拉着，走出了交易所大厅，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一旁的小店走去。李昊东紧跟其后，脸上混杂着兴奋和一丝忐忑。
进了小店，阿四引着两人坐到了离门远的一张小桌子，动作迅速的给李卫国和李昊东都搬了椅子，自己则冲着里面招手，“老板娘，来三杯茶。”
吩咐完，他坐在李卫国身边，又掏出烟盒，弹出一支递给李卫国，“大哥，再来一根？”
李卫国心思全在拿券换钱上，最好的烟，他也没工夫抽。
他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咱们快点办正事吧。”
他急切的想把那叠烫人的券交出去，换成一沓钞票，能让他翻身过上好日子的钞票。
“好，”阿四把烟丢进自己嘴里，“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眯了眯眼睛，“大哥系个爽快人，我也爽快。开始吧。”
李卫国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布包着的国债券，然后打开，手指上点了唾沫，开始一张一张的数，一共五十二张。他们只有五千块，只能买这么多。
他点了两遍，确定是五十二张，然后把券推到阿四面前，“都在这儿了，五十二张。”
“这么少？”阿四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只这么几十张。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笑脸，“行，五十二张就五十二张，差的我再找其他人买。”
说完，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煞有介事的看了看水印和花纹，还用手指弹了弹纸张，“嗯，冇（mao）问题啊。”
然后，他把券放到桌上，从自己那夹着的包里，掏出一个计算器，咚咚咚一顿按，“大哥，五十二张，111块一张，一共是五千七百七十二块。你看一下哦。”
说完，又掏出一捆百元大钞，上面还用银行白色纸条扎好了。另外，还有几沓散票子。
他动作麻利的数钱，那些钞票，在他的手指下，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李卫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那些翻起来的钞票，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李昊东也屏住了呼吸，连拳头都攥得紧紧的。
“这是七百七十二块，大哥，你数数。”他把数好的零零散散的钞票叠到一起，推到桌子中间。
接着又拿了一捆百元大钞，又是沙沙一顿翻数。
“这五十张百元的，五千块。你们点点。”阿四把钱推了过来。
李卫国已经数完那七百七十二块了，他再转眸看到面前的一叠百元大钞，心中一阵狂喜。他几乎是扑到桌子上，双手抄起那叠钞票的。
李昊东也凑过来帮忙数。两人数了两遍，没错，都是崭新的带着清香的百元大钞。
正当李卫国把五十张百元大钞捧在手里，要放入怀里时，阿四突然伸手夺过钱。
“你......”李卫国还没来得及质问，阿四把那一捆百元大钞的另外一半，递了过来。那上面还带着白色扎带。
“你们拿这撂吧。反正都是五十张，这撂上有白色扎带，方便你们携带。”阿四好心好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