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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叮”地一声轻响,镜面倒映出两人颀长的身影,一路沉默地走进顶层套房。陈乾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指尖攥得发白,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沈总,我只是说许小姐有可能去父留子,但是你这样支持她,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沈砚舟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闻言动作一顿,侧过脸淡然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陈乾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用自己的钱以哲远公司名义投资尧舜的《红粉佳人》,硬生生补上了他们的资金缺口,又劝许小姐亲自编剧——沈总,您清楚编剧这行有多熬人,压力大到能把人压垮。可您作为最大投资方,几乎包揽了所有风险,这就大大减少了许小姐的压力……可我们根本不懂影视圈啊,万一这个项目扑街,您的损失……”

说到最后,陈乾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是自责。若不是他当初随口提了一句“许小姐也许可能去父留子呢”,沈总也不会突然做出这么多近乎“孤注一掷”的决定。他垂着头,不敢去看沈砚舟的表情,只听见布料摩擦的轻响,沈砚舟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风险?”沈砚舟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陈乾,你跟着我多久了?”

陈乾一愣,抬头答道:“两年了,沈总。”

“俩年,那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沈砚舟抬眼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细碎的光,“《红粉佳人》是她写了三年的心血,我看过初稿,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影子,细腻又有力量,这样的故事,不会扑。”

他顿了顿,指尖的动作渐渐放缓,语气里多了几分旁人从未听过的缱绻:“至于压力……我怎么可能让她独自承担?现在她想做自己的事,我能做的,就是为她扫平所有障碍,让她安心写出自己想写的故事,哪怕最后真的有损失,于我而言,也值得。”

陈乾看着自家老板眼底翻涌的深情,那是藏了三年从未宣之于口的牵挂,瞬间便懂了。所有的风险评估、利益权衡,在这份跨越时光的深爱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他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明白了,沈总。那后续的项目对接,我会全程跟进,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沈砚舟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许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富民小区的楼道里还飘着邻居家晚饭的香气,许棠提着帆布包,轻手轻脚打开家门时,客厅的暖光灯正映着母亲许惠兰的身影。她坐在定制的轮椅上,右半边身子纹丝不动,左手正费力地整理着沙发上的靠垫,电视里放着舒缓的戏曲,声音调得很低。

“妈,我回来了。”许棠换了鞋,快步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靠垫,顺手给她掖了掖腿上的薄毯——许惠兰右身瘫痪后,保暖成了日常要格外留意的事。

许惠兰转过头,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目光落在女儿略显疲惫的脸上:“今天上班还行吗?累不累?”她能看出自从许棠颁奖以后脸上总有点心事。

许棠在母亲身边坐下,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左手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妈,我挺好的……我打算亲自去做《红粉佳人》的编剧。”

“什么?”许惠兰的笑容瞬间僵住,左手微微一颤,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几滴,落在手背上。她顾不得擦,急切地追问:“你要去做编剧?棠棠,你可想好了?”

许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不行!我不同意!”许惠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现在影视行业多难啊,多少好本子都扑了,编剧更是难上加难,改来改去不说,还要扛着市场的压力,万一观众不买账,骂的都是编剧!”她喘了口气,左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缓了缓才继续说,“妈知道你得了京市文学奖金奖,才华没人否认,可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冒这个险!你忘了你之前……”

话到嘴边,许惠兰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可那未尽的话语里,藏着两人都不愿触碰的过往——许棠曾经确诊过dId解离身份障碍,那段日子,女儿时而失忆,时而情绪失控划伤自己,她那个时候日夜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女儿就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女儿好不容易康复,状态稳定,她怎么能让她去承受编剧那样高强度的压力?

“妈,我没忘。”许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可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我才想试试。”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母亲布满细纹的脸上,眼底闪着微弱却执着的光,“您不用担心,我现在状态很好,而且……《红粉佳人》不一样。”

许惠兰皱着眉:“有什么不一样?再好的本子,改成影视剧也变数太多。再说,尧舜公司你都还没去过,那边的情况、团队怎么样,你一无所知,冒然扎进去,太危险了。”

“我会慢慢了解的。”许棠伸手,轻轻握住母亲的左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妈,只有我自己知道,《红粉佳人》里写的是什么。那不是别人的故事,是我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像一阵风拂过,却让许惠兰愣住了。她看着女儿眼底深藏的情绪,有怀念,有释然,还有一种想把心事倾诉出来的渴望。这些年,女儿心里藏了太多事,从不肯对她说透,她知道女儿的坚强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许惠兰的眼眶微微泛红,左手反握住女儿的手,力道有些颤抖:“可压力太大了,妈怕你……怕你撑不住。”

“我能撑住。”许棠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妈,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把很多心事都藏在了里面,现在能有机会亲自把它搬上屏幕,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放下的过往,好好呈现出来,对我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投资方那边很支持我,不会随便干涉创作,我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陷入以前的状态。”

许惠兰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了。她叹了口气,眼底的焦虑并未完全散去,却多了几分无奈的妥协:“那你答应妈,一旦觉得累了、撑不住了,就立刻停下来,别硬扛。妈不求你做出多大成绩,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我答应您。”许棠用力点头,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份温暖的牵挂。

夜色渐深,富民小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许棠坐在母亲床边,看着她沉沉睡去的模样,悄悄从帆布包里拿出《红粉佳人》的手稿。封面已经被翻得有些陈旧,上面的字迹清秀,却藏着她最真实的过往。她轻轻摩挲着纸页,心里默默想着:明天,该去尧舜公司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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