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嘉禾宫门前,守卫见到季青妩立即抱拳行礼,身形却纹丝不动地挡在宫门前。
这位大哥,她柔声唤道,妾身奉萧将军之命,给嘉禾宫的娘娘送些东西。
她故意提起萧承时语气亲昵,仿佛真是受其所托。然而守卫却像尊石像,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站得如棵柏树。
季青妩上前,在守卫面前站定。她将手中锦盒往前递了递,笑道:这是萧将军专门托人从江南寻来的桂花糕,今日太后寿辰,将军便说也给冷宫的娘娘尝尝鲜。
守卫眉头仍未舒展:这... 没有将军手谕,小的实在不敢放行。
将军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寿宴,连轴转了好几日,哪顾得上写条子?
季青妩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趁势塞向对方,不过是些吃食衣裳,大哥行个方便?要是不信,等将军忙完,我亲自拉着他来给你补手谕。
见守卫依旧愁着脸,季青妩脸色微微发白。往日里她跟着奉原来,这些守卫见了必是赔笑三分,好话连篇。可如今没了人撑腰,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连递出去的荷包都显得苍白无力。
季青妩咬了咬牙,决定狐假虎威。
她抬高声调:我这就去勤政殿把将军拉来!
这招果然好用。守卫脸色瞬间煞白,左右张望了一番,终究还是侧身让开了路。她心知守卫不是真的怕,不过是权衡利弊后,既不愿担下阻拦的罪名,又怕事后被追究失职,才做此妥协。
她更明白,自己前脚刚跨进宫门,守卫后脚就会飞报萧承。这虚张声势的戏码,不过是让彼此都有台阶下,他尽了守门的本分,她也得了入宫的机会。
季青妩谢了守卫,提着锦盒款款踏入宫门。
嘉禾宫冷清依旧,庭院一株红梅,添了些许生气。季青妩踏入殿中,房门紧闭着,她靠近些许,听见屋内竟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心下一惊,再次细细听来,那声音竟有些熟悉。
——守卫怎么也不说一声,萧伯梁怎会在此?守卫放她进来,是算准了萧伯梁就在里头?还是这冷宫有密道?
季青妩来不及深究,她听见了男人的低笑声,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殿内,萧伯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娘娘今日气色倒好。
托将军的福。季昭寰的回应冰冷,本宫在这冷宫,日日修身养性,自然气色好。
这几日不知是怎的了,萧伯梁几乎天天来,每次净说青妩的事。见她尖刻反驳,亦或是攥紧帕子不再搭话,萧伯梁眼底便泛起狡黠的笑,可下一刻,他又会突然沉下脸。
季青妩听着两人不算友好的谈话,屏住呼吸,悄悄往前挪了半步。透过半开的窗缝,她看见萧伯梁背对着门口。长姐则端坐在案前,手中执着一卷书。
修身养性,娘娘怕是太严苛了。萧伯梁轻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如此娇美的容颜,何必日日苦着自己。
季青妩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个荒唐的想法呼之欲出。
——萧伯梁,竟调戏贵妃?!
她竭力控制住微颤的身体,小心翼翼又往前挪了半步。屋内的气氛并未朝着暧昧的方向发展。长姐依旧端坐着,没有开口。季青妩一时冲动,竟得寸进尺地再往前移了两步。
她凝神细听,却发现萧伯梁似乎换了个位置。
半晌,季昭寰将书卷重重拍在案上,冷笑一声:“如花似玉?将军的花言巧语,还是留着哄那些深闺千金去吧。”她缓缓起身,“这冷宫虽冷,却比人心要干净得多。”
说完,她背过身去,再也不看萧伯梁一眼。
干净?娘娘教训的是。
萧伯梁盯着季昭寰单薄的背影,双眼微微眯起,眼底泛起杀意。她纤细的脖颈和盈盈一握的腰肢,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走近几步,颀长的身影将季昭寰笼罩在阴影中,不知娘娘昨夜往御膳房塞的食盒,又作何解释?
他故意提到御膳房,季昭寰果然沉下脸来。
本宫不知将军在说什么。季昭寰的声音没有一丝慌乱,语气愈发冰冷,将军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关心关心边关战事。
萧伯梁轻笑一声,手掌撑在案几上,将季昭寰困在方寸之间,臣倒是想关心...奈何娘娘总是不安分。
他竟有些后悔。原以为将这弃妃攥在掌心,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这女人性子烈,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好拿捏。
她性子硬气,可终究是个无足轻重的妃子。
萧伯梁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经意间,眼底杀意翻涌如墨。就算他失手杀了她又如何?就算失手掐断这脆弱的脖颈,不过是后宫里又多一具无名尸骨。
季青妩仔细听着,大气也不敢出。萧伯梁语气虽然不善,可也没有再靠近。她一手按着宫墙,几欲扶住。她双眼微闭,索性别过眼,静静等待时机好制造混乱。
殿内,季昭寰猛地拍开萧伯梁的手:你,放肆!
季昭寰后退几步,撞上了冰凉坚硬的宫墙。她抬眸,眼中一片冰冷,却听见萧伯梁古怪的话:娘娘,臣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本官实在好奇,娘娘究竟会怎么死?
娘娘如今在冷宫,除了臣,还有谁会来看你?
萧伯梁退后几步,唇角勾起点笑意,就连你那个好妹妹,不也是靠着臣的恩准才能进宫?
季昭寰仰起头,萧伯梁与她对视一眼,意料之外地,季昭寰的眼底竟泛起一抹笑, 萧将军,你不如再猜一猜,本宫为何会死?将军若是想找人陪着寻欢作乐,自去挑个美人便是。季昭寰轻嗤一声,本宫是弃妃,将军是禁军统领,两人夜夜笙歌,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萧伯梁眯起眼,竟一时出了神。
娘娘的意思是,臣好色?他眯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