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气像冰针，从霍格沃茨石缝里渗进来，刺得人骨缝发疼。比低温更刺骨的是恐慌，兰洛克的 “狄俄涅” 军团突袭霍格莫德的余波，像淬毒的蛛丝，缠得整个城堡喘不过气。
雷古勒斯·布莱克刚从翻倒巷回来，黑袍下摆还沾着巷尾阴沟的霉味，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校内压抑的气氛让人心头发慌，黑魔王的催促更像是鞭子抽在背上。
他本想径直冲进魔药课教室，却在走廊拐角被一阵细碎的议论声拽住脚步。
“你听说了吗？霍格莫德那次，安布罗休斯用阿瓦达索命救了詹姆·波特！” 一个拉文克劳女生攥着书包带，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激动，“我朋友当时在现场，说她用完咒脸色特别不好，估计是救了讨厌的人心里膈应！”
“换我我也膈应！” 旁边的赫奇帕奇男生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对詹姆的鄙夷，“当初波特他们为了私情排挤人家，还无证据给人扣‘黑魔女’的帽子，莉拉当小三诬陷、莉莉帮腔，最后把多卡斯都害死了！安布罗休斯没让波特被机械怪撕了就不错了，还救他，够仁至义尽了！”
“莉莉才双标呢！” 又一个女生插进来，眼底满是讥讽，“之前无证据定罪的时候跳得最欢，现在人家用不可饶恕咒救了她未婚夫，她倒缩着不敢吭声了！合着只有她的‘正义’算正义，别人的救命之恩就不算了？”
“不过安布罗休斯是真的厉害！” 有人叹服，“被舆论围剿还能翻盘，用黑魔法还能下意识救人，听说现在都成魔法部特殊顾问了，有不可饶恕咒的豁免权！对付兰洛克那种怪物，就得用这种非常规手段，凤凰社那套‘爱与光明’早不管用了！”
他看到小巴蒂·克劳奇正靠在廊柱后，蜜糖色的眼睛里燃着阴郁的火，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雷古勒斯没再听下去，也没打招呼，猛地推开魔药课教室的门，冰冷的气息瞬间扫过蒸汽弥漫的空间。
斯拉格霍恩的地下教室像口闷烧的坩埚，熬煮着魔药与紧绷的神经。河豚鱼的腥气、月痴兽粪便的土腥，混着迷情剂基底那甜得发腐的香气，在空气中织成黏腻的网。
老教授擦着额头的汗，肥硕的手指捏着水晶瓶，努力挤出安抚的笑，可眼底的忧虑藏不住。
“安静！” 斯拉格霍恩的声音撞在石墙上，反弹出虚浮的回响，“今天我们认识迷情剂，注意它的‘气味标识’，那是你们心底最渴慕的影子。”
他将几滴珍珠母光泽的液体滴入水晶瓶，瓶子在学生手中传递，像递着一团滚烫的秘密。
传到雷古勒斯面前时，他的指尖突然痉挛。雪松木的冷香、陈旧羊皮纸晒过阳光的暖味，混着一丝月桂的苦，那是塞拉菲娜独有的气息，是她在地窖里翻古籍时，发梢蹭过他怀表链的味道。
他像被烫到的蛇，猛地将瓶子塞给旁边的人，指节捏得发白。坩埚里的紫色药液翻滚着，他死死盯着那泡沫，想把气味连同图书馆禁书区的画面一起掐灭。
“啊，真独特！” 斜前方的摩拉索斯·德雷克突然叹息，拉文克劳的优等生捧着瓶子，眼神发飘，“月桂的清苦… 古老书卷的墨香… 还有阳光的味道。”
雷古勒斯的目光像冰锥，直刺德雷克。他想起俱乐部聚会时，这人凑在塞拉菲娜身边问古代魔法的样子；想起图书馆里，他手里那本《百年孤独》的封皮，还沾着和塞拉菲娜同款的金纹粉末。
一股酸涩的妒意涌上喉咙，纯血荣耀的铠甲瞬间裂开细缝，在这个被知识光芒裹着的 “书呆子” 面前，他的食死徒身份、银蛇徽章，都苍白得像走廊里的砖。
“哼，混血蠢虫也配觊觎？” 旁边的小巴蒂嗤笑，蜜糖色眼睛燃着狂热，“黑魔王的猎物，轮得到他碰？”
这句话像冷水浇灭酸意，换成冰冷的优越感。雷古勒斯勾了勾嘴角，德雷克懂什么？他不知道塞拉菲娜是邓布利多妥协的筹码、伏地魔觊觎的容器、兰洛克忌惮的障碍。就算没有汤姆，她又怎会看上一个只会掉书袋的蠢货？
可快意只持续了一瞬。更冷的恐惧攥住他，刚才的嫉妒、嘲讽，源头是什么？是德雷克的不自量力，还是他自己对塞拉菲娜那见不得光的 “在意”？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窒息。精心筑起的纯血防线、引以为傲的理智，在迷情剂的甜香里碎得像坩埚瓷片。
他针对德雷克，不过是因为那人喜欢她，这个被他视作软肋的事实，此刻正赤裸裸地摊在魔药蒸汽里。他低头埋进烟雾，指甲抠紧桌面，用木刺的微痛压住心底的惊涛。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与自我厌恶，必须找到一个出口。汤姆不能碰，黑魔王那边更不能露馅。那么，还有谁？
魔药课一结束，雷古勒斯几乎是立刻就冲出了教室，阴沉的目光在走廊里扫过，最终定格在一个角落里，西里斯正靠在墙壁上，手里捏着一张羊皮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那是塞拉菲娜刚才离开的方向。
他看起来颓废极了，曾经张扬的黑发沾着灰尘，眼窝深陷，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雷古勒斯心底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他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毒的冰碴：“哟，这不是我们布莱克家的‘留级生’吗？怎么，抱着你的留级通知，是要去跟波特炫耀你们‘难兄难弟’的情谊？还是说，舍不得霍格沃茨的空气，毕竟这里能让你继续跟那位‘哑炮杂种’科恩缠在一起时的空气？”
西里斯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没有出轨！” 西里斯猛地攥住雷古勒斯的衣领，指节因为愤怒而泛白，“莉拉是个告密者，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哦？没有出轨？” 雷古勒斯猛地扯开他的手，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字字戳心，“那那个科恩和波特去年四月才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大声宣布，她是你‘正牌女友’，这话难道是别人做梦编的？当时被你们害死的梅多斯还尸骨未寒呢，你们就着急淫乱？还有人亲眼看见，你跟塞拉菲娜分手才三天，就跟她去霍格莫德喝黄油啤酒，这些都是詹姆·波特假扮的？是他顶着你的脸，去跟科恩约会，去接受她的‘女友宣言’？”
西里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青筋暴起，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发颤：“只是答应约会！我从来没跟她确认关系！那次去霍格莫德是詹姆硬拉我去的，我连话都没跟她说几句！而且… 女友的话是因为… 詹姆… 他当时被邓布利多骂急了，想给塞拉菲娜下套才…”
“只是答应约会？” 雷古勒斯没理会他的辩解，笑得更放肆，“看来哥哥很习惯给人‘没名分的温柔’啊。这么看来，你确实更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毕竟比光明正大的恋爱刺激，是不是？”
“你他妈闭嘴！” 西里斯彻底被激怒，拳头捏得咯咯响，脸颊因为羞恼涨得通红，“这是凤凰社的任务！我留在这里不是混日子，是为了防止更多人被卷进危险里！不是你嘴里那种人！”
雷古勒斯突然笑了，笑声在寒风里碎成渣，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凤凰社？你也配提凤凰社？一个连毕业都要靠邓布利多开恩的留级生，凤凰社要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布莱克家的叛徒’，是他们用来标榜‘纯血也能反纯血’的旗帜罢了！你以为你跟波特那套‘正义’很光荣？”
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像冰锥，直刺西里斯的痛处：“波特是个什么东西？非法阿尼马格斯，还跟个泥巴种纠缠不清，丢尽了纯血的脸；你呢？你查出什么了？除了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你还会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西里斯的怒火更盛，却也更慌，他猛地扯住雷古勒斯的袍角，声音里多了几分被看穿的急切，“你要去翻倒巷，去用那本血咒的破书，是不是？你以为用命换线索很光荣？那根本是自寻死路！”
雷古勒斯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被看穿的阴鸷。
就在雷古勒斯转身要走时，西里斯突然上前一步，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愤怒，只剩一种近乎哀求的沙哑：“别去做傻事，雷古勒斯… 就当我求你了。那血咒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清楚，以血换踪，以命抵力，不值得。”
雷古勒斯的背影僵了僵，却没有回头。寒风卷起他的袍角，像一面破碎的黑旗：“傻事？父亲躺在圣芒戈，家族领地被马尔福蚕食，再不做出点成绩，布莱克就要从纯血名单上除名了。而你呢？躲在凤凰社的壳子里，假装看不见那些流血的真相！”
说完，他不再看西里斯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走廊里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不甘在胸腔里翻腾，他要证明，他比西里斯强，比任何人都强！
他要找到兰洛克的巢穴，完成黑魔王的任务，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布莱克家真正的骄傲！
雷古勒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离开了霍格沃茨，冲向了翻倒巷那片黑暗的深渊。
只有不停地执行任务，不停地放血研究血咒，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心底那份不该有的悸动，忘记那个让他失控的名字。
格兰芬多塔楼的炉火快熄了，只剩下暗红的炭火在炉膛里苟延残喘，映得角落的旧沙发也泛着沉郁的光。
西里斯跌坐在沙发里，黑袍上还沾着走廊的寒气，他没像往常那样扯松领口，只是从怀里摸出块边缘磨旧的双面镜，那是当年詹姆送他的成年礼，镜面蒙着层薄灰，此刻被他指尖的温度焐得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波特家的客厅里却亮着暖黄的灯光。羊毛毯上绣着的家族纹章垂在沙发后，詹姆正低头盯着手里的羊皮纸，指节无意识地捏着纸边，把 “古灵阁消费报告” 几个字揉得发皱。
“15万 只剩 10 万 5 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愁绪，抬头看向正在擦姜饼模具的莉莉，“你算算，从去年继承金库到现在，正好花了 3 万，非法阿尼马格斯那事儿，魔法部罚了 5 千；后来有人砸邮箱，不得不买家养小精灵守房子，一下子花了一万加隆；之前订好的婚礼场地和巫师乐队，因为多卡斯的事推迟，定金退不了，直接砸了 8 千；还有我给你买的那枚蓝宝石戒指，3 千 5，这还没算日常买魔药、补防护的钱……”
莉莉放下模具走过来，弯腰看着报告上的数字，指尖划过 “防护材料 2300 加隆” 那行，轻轻叹气：“不请小精灵不行，上次有人半夜往院子里扔吼叫信，没精灵盯着太危险。可照这样花，过几年凤凰社要的补给钱，我们都未必能凑够，更别说之后真要办婚礼了。”
詹姆把报告扔在桌上，拿起半杯热可可抿了口，眉头还是没松开：“当初说毕业就结婚，结果出了 60 个婴儿和多卡斯的事…… 现在连提都不敢提，怕刚筹备又出乱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边的双面镜突然 “嗡” 地亮起微光，詹姆和莉莉同时愣住，镜面里渐渐清晰的，是西里斯苍白又憔悴的脸，眼底的青黑比上次霍格莫德受伤时还重。
“西里斯？” 詹姆下意识坐直身体，语气里满是惊讶，“自从上次我在霍格莫德被狄俄涅抓伤，你快俩月没联系了……”
镜面那头的西里斯像是没听见这句疑问，声音先传了过来，带着后怕到发颤的脆弱：“他就那么走了… 幻影移形去翻倒巷了… 他要去用那本血咒的书，詹姆，你知道那玩意儿的代价，以血换踪，每次用都像被吸走半条命！”
他猛地前倾身体，灰眸里满是混乱的痛苦，“我拦不住他，我连立场都没有… 他说我是‘蠢到极致的坏’，说我不敢直面自己放跑妖精斥候的错，说我只会躲在凤凰社的壳子里…”
镜面那头的詹姆沉默了几秒，他此刻难得的严肃，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沉重：“我刚收到凤凰社的一线情报，傲罗在法国那边栽了大跟头。”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身后，莉莉正笑着接过星星递来的烤盘，甜香隐约透过镜面飘来，可那笑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勉强：“马尔索家族你知道吧？他们家那道中世纪传下来的古老防护咒，连黑魔王当年都没破开过，结果兰洛克的人进去了，带走三个婴儿，连警报都没触发。”
西里斯的手指猛地攥紧双面镜，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马尔索家的防护他早有耳闻，是用妖精古法和巫师魔法层层嵌套的，比霍格沃茨的结界还坚固。
兰洛克能悄无声息闯进去，意味着他的威胁已经远超 “抓婴儿做实验”，是在一点点瓦解巫师界的根基。
“灭族… 他是真的想断了巫师界的根。” 西里斯的声音沙哑，“英国境内的婴儿快被搜空了，他居然把爪子伸到了法国… 我们发了那么多通缉令，连他的老巢边都摸不到，反而让他越闹越大。”
“谁说不是呢。” 詹姆叹了口气，背景里的笑声停了，莉莉端着盘刚烤好的姜饼走过来，弯腰把盘子放在桌上时，轻轻碰了碰詹姆的肩，眼神里带着安抚。
他转头看了莉莉一眼，再转回来时，语气里添了几分私人的脆弱，“我和莉莉… 前不久还在商量怀孕的事。她说想等明年春天，院子里的水仙开了就生，结果现在…”
他苦笑了一下，指尖划过桌面的木纹：“法国的事一出来，我们俩都没敢再提。到处都不安全，马尔索家那样的防护都挡不住，我们这点家底，怎么护得住一个孩子？只能暂时搁置了。”
镜面这头的西里斯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詹姆这样，那个永远天不怕地不怕的波特，居然会因为 “不安全” 而退缩。
“雷古勒斯说的… 其实不是全错。” 詹姆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自我嘲讽，“上次霍格莫德，要不是塞拉菲娜那招控场，我们可能要折在那儿。凤凰社现在像被架在火上烤，邓布利多每天都在跟魔法部扯皮，我们这些人，连兰洛克的影子都碰不到。他说我们‘只会躲在壳子里’，或许… 真的有点道理。”
西里斯没反驳。雷古勒斯的决绝、兰洛克的疯狂、法国婴儿的失踪、詹姆和莉莉搁置的怀孕计划，还有自己当初放跑妖精斥候的错，像一团乱麻，死死缠在他心上。
莉莉的声音突然从镜面那头传来，很轻，却足够清晰：“西里斯，别太自责。雷古勒斯有他的选择，你也有你的立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守住眼前的人。”
她说着，拿起一块姜饼递到詹姆嘴边，“至少我们还能一起烤饼干，还能通过镜子说话，这就比很多家庭强了。”
詹姆咬了口姜饼，甜香似乎透过镜面飘了过来，却没冲淡两人间的沉重。
他看着镜中的西里斯，眼底满是无奈：“你在塔楼注意安全，有任何雷古勒斯的消息，立刻联系我。我这边会盯着凤凰社的情报，一有兰洛克的动静，咱们再想办法。”
西里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炉火彻底熄了，最后一点炭火的光也消失在黑暗里，双面镜的微光成了格兰芬多塔楼里唯一的光源。
镜面两端，一个坐在空无一人的塔楼角落，一个身边有爱人相伴却满是焦虑，两人对视着，却都能感受到彼此心底的无力，兰洛克的阴影越来越近，而他们，像困在迷宫里的旅人，既找不到出路，也拦不住身边人走向黑暗的脚步。
双面镜的微光渐渐暗下去，詹姆的脸消失在镜面里，只留下西里斯独自坐在黑暗中，手里还攥着那块冰凉的镜子，掌心的温度早已散去。
窗外的寒风卷着雪沫拍在玻璃上，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寂静的塔楼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