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茶香依旧氤氲，但空气却像是凝固的冰。爱新觉罗·启明抛出的“合作”条件，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暗流汹涌。
满足我们一个要求？钱财？资源？历史隐秘？听起来很诱人。但代价是牺牲那尊刚刚恢复灵性、守护一方的罗汉法相，以及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这笔交易，怎么算都觉得亏。
陈骏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放在鼻尖轻轻嗅着，仿佛在品味茶叶最后的余韵。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小雅的眼神更冷了，按在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像一尊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玉雕。
我则感觉一股怒气在胸口翻腾。这位启明先生，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大义，为了传承不绝，却把普通人的安危视为可以权衡的“小节”。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让我极其反感。
“启明先生，”陈骏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您的提议，很慷慨。”他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放回茶海，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但是，我们修道之人，讲究因果。牺牲一尊已生灵性、镇守百年的法相来成全一人，这业力，我们担不起。况且，您所谓的‘后手’，能否真正替代罗汉法相的作用，恕我直言，我持保留态度。”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启明先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陈骏：“陈先生是觉得，我给出的条件还不够？”
“不是条件的问题。”陈骏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启明先生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这世间，成王败寇，实力为尊。所谓的道，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陈先生，我看你是个人才，才愿意与你谈合作。莫要……自误。”
这话语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威胁意味。
小雅的身体微微前倾，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我手心开始冒汗，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护身符。这要是谈崩了动手，我们三个能全身而退吗？这静心斋，可是人家的地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们都是一怔。启明先生皱了皱眉，显然这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进来。”他沉声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之前引我们上来的那个服务员。他低着头，快步走到启明先生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启明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挥了挥手，服务员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雅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之前的对峙气氛却被这意外的打断冲淡了不少。启明先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海上敲击着，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我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又挂上了那抹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看来，今晚我们暂时无法达成共识了。”他语气平淡地说，“不过，我相信陈先生会改变主意的。毕竟，有些麻烦，不是单凭你们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不劳启明先生费心。”陈骏站起身，语气疏离，“若无他事，我们告辞了。”
“请便。”启明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未阻拦。
我们三人起身，警惕地退出了雅间，沿着来时的路下楼。直到走出静心斋的大门，呼吸到外面微凉的空气，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刚才里面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道，“什么麻烦？”
陈骏脸色凝重，看向街道的黑暗处：“他在警告我们，也或许……是在提醒我们。看来，除了他和御煞宗，还有别人盯上我们了。”
小雅突然低喝一声：“有人跟踪！”
我心里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街角阴影处，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不是御煞宗的人，气息不对。”小雅补充道，她的感知比我和陈骏都敏锐。
“先离开这里。”陈骏当机立断。我们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在车上，陈骏拨通了一个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似乎是让他师门的人帮忙查探一下最近还有哪些势力在活动。
回到704，关上门，我们才真正放松下来。今晚的会面，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委托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也确认了他与御煞宗并非一伙，甚至可能还存在竞争关系。
“爱新觉罗·启明……他不会轻易放弃的。”陈骏沉声道，“他最后那个表情，像是收到了什么让他忌惮的消息。可能真有第三方势力插手了。”
“会是谁？”我问。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不好说。”陈骏摇摇头，“可能是其他对罗汉法相或者那铜钱感兴趣的势力，也可能是……官方的人。”
官方？我愣了一下。对啊，我们这又是煞气又是罗汉的，动静不小，难道就没有相关部门管管吗？比如……秦墨所在的“异常现象调查科”？
想到秦墨，我心里一动。如果官方介入，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压了下去。官方态度不明，是敌是友难说，贸然接触可能更危险。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像个问题宝宝，但确实心里没底。
“以不变应万变。”陈骏道，“罗汉法相已复，我们占据了地利。加强戒备，等对方先出招。同时，林枫，你尽快恢复状态，我们需要你的感知能力。”
我点了点头。实力，永远是硬道理。我得尽快把那本《撼龙经》啃透，至少再多学几手保命的技巧。
今晚的月光很亮，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楼里一片祥和宁静，与外面的暗流汹涌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表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们，就是那只被多方盯上的“蝉”。
只是，谁才是真正的黄雀，现在还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