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转过身,脸上瞬间切换成“饱受惊吓、急需组织做主”的纯良表情,指着自己的脑袋(虽然方向不太对),语气带着后怕和委屈:
“陆执事!您来得正好!刚才……刚才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说是什么上古……呃,不知道什么东西,非要告诉我明天考培元丹,还逼我放三钱黄连!吓死我了!这肯定是有人想害我!说不定就是嫉妒我上次用杂草炼出了丹!我要求查监控!必须查!从药园到丹房,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看看是哪个魑魅魍魉在搞鬼!”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陆明远捧着的“清心兰”。那兰草翠绿欲滴,散发着淡淡幽香。但在她通灵之体的感知下,其中一片叶子的背面,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点甜腥气的妖异能量,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悄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传递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陆明远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他走近几步,将“清心兰”放在旁边的石台上,声音带着安抚:“楚师妹莫慌,定是你近日炼丹太过劳累,产生了些许幻听。培元丹乃基础丹药,考校的是扎实功底,怎会有人泄题?至于三钱黄连……更是无稽之谈,那岂非毒丹了?”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药田里的几块留影石,语气带着循循善诱,“调取所有监控,动静太大,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如……”
“不!很有必要!”楚清歌立刻打断他,态度坚决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陆执事!这不是幻听!那声音可凶了!还骂我是朽木!这严重影响了我的道心!不查清楚,我明天还怎么安心考试?万一那声音又跑出来,在我炼丹的关键时刻鬼吼鬼叫,我一哆嗦把丹炉炸了算谁的?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您说是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我都是为了宗门安全着想”的真诚。
陆明远:“……” 他温和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看着楚清歌那副“不查监控我就躺这儿不走了”的无赖架势,一时竟有些语塞。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慵懒,却像冰泉一样瞬间浇灭了场中微妙的氛围:
“何事喧哗?”
只见沈墨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回廊下,依旧是那身玄衣,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淡漠。他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最后落在楚清歌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饱受惊吓”的表情持保留态度。
楚清歌一看靠山(或者说,监督者)来了,立刻戏精附体,指着陆明远……旁边的“清心兰”,声音拔高八度:“沈师兄!你来得正好!陆执事他不让我查监控!他包庇那个在我脑子里搞鬼的声音!说不定……说不定那声音就是通过这盆花传进来的!” 她胡乱攀咬,主打一个把事情彻底搅浑。
陆明远:“!!!” 他脸上的温和彻底挂不住了,“楚师妹!慎言!这盆清心兰只是……”
沈墨没理会陆明远的解释,他径直走到石台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盆“清心兰”的叶片。指尖剑气微吐,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寒芒掠过。
楚清歌的通灵之体清晰地“听”到那片叶子背面的妖异能量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能感知到的尖叫,瞬间溃散湮灭!
沈墨收回手,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明远,语气听不出喜怒:“陆执事,药园乃宗门重地,灵植养护需格外小心。此兰叶脉滞涩,似有‘虫害’侵袭,当及早处理,莫要蔓延。” 他刻意在“虫害”二字上微微加重了音。
陆明远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迅速低头,掩去眼中的惊骇,语气恢复恭谨:“是,多谢沈师兄提醒,我这就带回去仔细检查。” 他捧起那盆花,动作比来时快了几分,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药园。
看着陆明远略显仓惶的背影,楚清歌在心里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搞定一个。
她转头看向沈墨,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沈师兄英明!一眼就看出那花有问题!那监控……”
沈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演”。他走到一块离得最近的留影石旁,指尖在石面某个符文上轻轻一点。
嗡……
留影石表面泛起微光,投射出一小片光幕。光幕里,正是刚才楚清歌叉着腰,对着空气大喊“我举报!”和“查监控!”那副义愤填膺、中气十足的样子。别说“饱受惊吓”了,那精神头,简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楚清歌:“……” 笑容僵在脸上。忘了这茬了!这破石头怎么把她拍得这么清楚!
“看来,”沈墨收回手,留影石的光芒黯淡下去,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精神尚可,无需担忧‘道心受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眉心那几乎看不见的火焰胎记上,又扫过旁边顶着一头“战甲”、敢怒不敢言的赤羽,最后回到楚清歌那张写满“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的脸上。
“至于‘三钱黄连’……” 沈墨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想法很独特。明日考核,若实在想用……”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吐出一句让楚清歌差点吐血的话,“……记得提前通知执事堂疏散人群。”
说完,他不再理会石化的楚清歌和旁边气得直用“战甲”尾羽“咚咚”撞地的赤羽,抱着剑,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直到那玄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楚清歌才猛地回神,对着沈墨离开的方向无声地挥了挥拳头:“疏散人群?!沈冰块!你等着!我明天就……就……” “就”了半天,她泄气地垮下肩膀。打不过,骂不得,还能咋地?
她气鼓鼓地扭头,正好对上赤羽那充满了控诉和“你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
“看什么看!”楚清歌没好气,“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那老鬼乱推荐东西,我能气糊涂了去举报吗?”她迁怒地对着脑子里的丹尊残魂开炮,“前辈!都怪您!现在好了,监控没查成,还让沈冰块看了笑话!我的光辉形象啊!全毁了!”
脑子里一片死寂。丹尊残魂似乎也被她这波“反手举报”的神操作给整自闭了,半天没吭声。
小朱朱“啾啾”叫着飞过来,落在楚清歌肩膀上,小脑袋蹭蹭她的脸颊,似乎在安慰她。然后,它突然张开小翅膀,在楚清歌面前,左扭扭,右摆摆,小爪子还一踮一踮,跳起了一种极其古怪、充满原始部落祭祀风情的舞蹈,同时向她传递一股强烈的意念:“考试!必过!必过!”
楚清歌:“……” 她看着小朱朱那努力卖萌(或者说卖蠢)的样子,再看看旁边依旧顶着“破铜烂铁”、一脸生无可恋的赤羽,还有脑子里那个装死的“老鬼”,以及沈墨离开的方向……
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刑”了。明天的培元丹……她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晒干的蒲公英和狗尾巴草。嗯,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安全第一!
只是没人注意到,小朱朱在跳那“考试必过舞”时,它那七彩炫光的尾羽尖端,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刚才陆明远“清心兰”上同源的甜腥妖气,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缠绕其上,又缓缓隐没。
药园深处,那株七星海棠的叶子,不易察觉地卷了卷。
丹尊残魂在楚清歌识海深处,那团黯淡的红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个充满怨毒和算计的念头无声翻滚:
【……逆徒……好……好得很……查监控?呵……九十九天……本尊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