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民轻轻晃动着杯中残存的琥珀色酒液,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窗外京海市的璀璨夜景。远处海湾的游轮拉出长长的灯带。胡处长,最近京海真是一片歌舞升平啊。他语气悠长,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马上要到二十一世纪了,一切都焕然一新。
胡烁的视线从正在谢幕的许爱身上收回,水晶吊灯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眸中流转。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似乎在品味郑安民的话里有话。
怎么,他身体微微前倾,沙发随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海州不是歌舞升平吗?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海州...现在怎么样啊?
哎呀,不敢说不好,但肯定不如京海。郑安民连忙摆手。他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苦笑,眼角的细纹随之加深:京海在令尊和其他领导的共同努力之下发展如此繁华,海州自然比不上。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几位省委领导,海州的领头人,水平确实有限啊。
胡烁闻言,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窗外突然绽放的烟花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郑书记,就算海州的领头人水平真的有限,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过摇曳的烛光直视对方,组织上也不会考虑条线上的主官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似乎在回应郑安民的旁敲侧击,郑书记,你想如何?
郑安民低头凝视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沉默如同实质般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小提琴的余音渐渐消散在空气里。当他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不在乎海州。他压低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斜,似乎在吐露他的真实意图,我只是希望,待海州的事情尘埃落定后,能到京海继续出力。
胡烁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他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目光越过郑安民的肩膀,他看见许爱正被几位名媛围住交谈,珍珠耳坠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曳。
郑安民比他想的更加有目的性,不过,这也是吃定郑安民的办法。
省政法委...胡烁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指尖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敲。侍者适时地为两人续上红酒。现在确实缺个分管维稳的副书记。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郑安民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郑安民眼中骤然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喜色,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举起酒杯,杯中的红酒因为动作急促而微微晃动,在灯光下漾开粼粼波光。胡处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敬您。
胡烁从容地执起酒杯,动作优雅而沉稳。两只水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的一声脆响,这声音在喧嚣的宴会厅中微不可闻,却在两人心中激荡起迥异的涟漪。
郑安民一饮而尽,喉结因为急促的吞咽而上下滚动。他放下酒杯时,眼角泛着兴奋的红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省政法委办公室里的场景。
胡烁却只是浅尝辄止,猩红的酒液在他唇边停留片刻便轻轻放下。他的目光越过郑安民,望向远处正在与宾客谈笑风生的许爱,眼神深邃难测。
郑书记,胡烁的声音依然平静,只能说,现在海州的事,还要劳你多费心。
这句话带着些许冰冷,让郑安民瞬间清醒。他立即收敛了神色,郑重地点头:请胡处长放心。
宴会厅里,小提琴再次奏响,欢快的圆舞曲旋律在空气中流淌。但在这个角落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格外凝重,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正当宴会气氛渐入佳境时,丁仪伟从人群中踱步而出。他满面红光,步履轻飘,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略显凌乱,西装领口松开了第一颗纽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满足感。
高明盛立即迎上前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丁市长,感觉怎么样?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丁仪伟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以及衬衫袖口沾染的淡淡香水味。
这老家伙看来下午是给他整爽了…
不错,不错...丁仪伟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他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喉结满足地滚动着。常局长安排得很周到,现在我整个人可谓是身心舒畅啊,哈哈哈。
高明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为丁仪伟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您满意就好。常局长之前就说了,以后这些接待都给我来操办,一定让诸位领导满意。
原来是高总安排的啊,难怪谈吐如此不凡...丁仪伟会意地点头,眼神飘向电梯方向,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旖旎时光。他整了整西装前襟,试图恢复往日的威严,但眉宇间的春色却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乐队忽然换上了一支探戈舞曲。丁仪伟随着节奏轻轻晃动身体,手指在酒杯上打着拍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胡烁和郑安民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丁仪伟醉眼朦胧间,就在他晃累了的时候,忽然瞥见坐在角落的胡烁,顿时表情带上笑容。他不慌不忙放下酒杯,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领,快步穿过人群走来。
胡处长!丁仪伟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他随手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个酒杯走过去,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胡烁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目光甚至没有完全从窗外夜景移开,但依然回以笑意:丁市长也在啊,玩得尽兴?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丁仪伟面色平和,看得出来他下午确实足够舒服,走上前,他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郑安民,脸色微微一变,郑书记也在啊。
郑安民态度则恭敬了不少,优雅地举杯示意,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丁市长气色红润,想必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