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还没了?什么事?”
邵北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实木会议桌,指节与木料碰撞发出沉闷的声。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刘书记,你的这些业务......尾音拖得很长,都合法吗?
刘大虎正在转动手上的佛珠,闻言动作一滞。扳指在指节处卡住,勒出一道红痕。他扯开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邵乡长这话说的,我刘大虎做正经生意的,怎么可能不合法?
是吗?邵北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金属扣环地弹开。他慢条斯理地抽出几张照片,像发牌似的逐一排在桌面上:那这些......也是正经生意?
刘大虎的瞳孔在看到第三张照片时骤然收缩。照片上,县公安局的警员正站在木材厂熏制车间门口,背景里几个工人慌乱地遮挡着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很快又挤出个夸张的笑容:哎呦我的邵乡长,这不就是例行检查嘛!我们厂子手续齐全......
刘书记。邵北突然打断,手指点在照片某个角落。放大镜下能看到,熏制房地面有可疑的白色粉末残留。我不是警察,没资格抓你。他的声音忽然放轻,像在说悄悄话,现在说实话,算你自首。要是等我举报......指尖在脖子上轻轻一划,十年起步哦。
暖气片的效果明显是非常好,刘大虎的西装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真皮椅背上。他死死盯着照片,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细节——拍摄角度明显是来自厂区内部的某个高处监控位。
邵乡长这是......刘大虎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肥厚的手掌抹了把脸,在诈我吧?他突然伸手想抢照片,却被邵北抢先按住。
两人的手在照片上交叠,邵北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潮热和颤抖。他忽然勾起嘴角:刘书记熏的东西......另一只手从内袋摸出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粒可疑的结晶,不止是木头吧?
刘大虎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目光在密封袋和邵北之间来回游移,突然发现对方眼神里带着微妙的试探——这小子根本没有实锤!那些晶体可能是任何东西!
就算实锤了!我也要咬死说没有!不然这小子真诈我,那就完了!
邵乡长!刘大虎猛地拍桌而起,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你这是在污蔑!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这些......他指着密封袋的手指在发抖,谁知道是不是你栽赃!
“我哪有胆子栽赃陷害您啊!”
邵北不紧不慢地收起证据,突然轻笑出声:刘书记反应这么大......他故意停顿三秒,看来是我多虑了。将档案袋重新锁好时,金属扣的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两人隔桌对视,空气仿佛凝固。刘大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根本不需要实锤。只要把这些往县公安局一送,就够他喝一壶的。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聒噪,刺眼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栅。
站在暗处的刘大虎似乎仍然想要再斗一斗邵北。
邵北忽然轻叹一声,拍了拍桌子,木制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回响:刘书记还真是...忠心耿耿。何必呢,都自己扛下来有什么好处?
刘大虎脸上的横肉抽动两下,表链在腕间哗啦作响:邵乡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的举报信上,你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都是对我的诽谤,我保留向纪委举报你的权利。
请便。邵北突然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支钢笔,轻轻推到对方面前,需要我帮您写举报信吗?钢笔的金属笔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刘大虎瞬间僵住的表情。
“你要举报我可以,但是我也保留向公安机关举报你的权利。”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刘大虎的视线在钢笔和邵北之间来回游移,忽然咧嘴笑了:邵乡长年轻气盛啊...他伸手去摸烟盒,却发现手指抖得打不开火机。
邵北突然前倾身体,影子完全笼罩住对方:刘书记,您替人扛雷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极具压迫感,有没有想过,那位可能正忙着把证据往您身上引呢?
刘大虎的瞳孔骤然收缩。邵北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自己却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上面站着实在是太多人了,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可是又能怎么样,一旦摊牌一旦撂了,自己一定也会比死了更难看。
韩仁范起码进去了还有人在外面照顾照顾他的家属,自己进去了,只怕是万劫不复。
你到底想要什么?刘大虎的声音突然嘶哑得不成调,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数字随你填。见邵北不为所动,又急忙补充:女人?就王红婉那样的,我能给你找很多,你随便挑!
“这些我都不需要。”邵北的态度很是坚定,“这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我很重要吗?你非得盯着我不放吗?我惹你了吗?”刘大虎压着声音却呼吸急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告诉我!”
邵北直起手腕,摆了摆手指示意刘大虎不要激动。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你也看到了,倒台的人越来越多了,“邵北露出无奈之色,“下一个会不会是你?你的领导啊,会不会保你?”
“这一点不需要你提醒我。”
“那你自己注意啊!”邵北站起身,“别倒是,怪我没给你机会。”
刘大虎也当仁不让,他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
“我相信,被弃掉的绝对不是我。”
“你们刘王村,只怕上面的那几位是不敢再去啦。”说罢邵北笑着指了指外面,“刘书记,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