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钢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打量着邵北。
哟,这不是城北分局的邵大能人吗?他故意提高声调,引得周围几个科员侧目,在分局巴结领导还不够,都跑到市局来献殷勤了?
邵北站定,闻言只是平静地抬头:乐主任说笑了,我只是按通知要求参会。
乐际突然凑近,用生硬挤出来的严肃口气在邵北耳畔说道:装什么清高?他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带刺,你这种农村出来的土包子,除了会溜须拍马还会什么?李局跟你客套两句,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罢,乐际走到一旁的签到处,钢笔尖在签到簿上戳出个墨点,洇开一片蓝色污渍。
然而邵北却丝毫没有情绪变化,只是也走到签到处前轻轻签下了名字。
乐主任提醒得是,我记下了。
这就怂了?乐际嗤笑一声,故意用钢笔敲了敲邵北的胸口,也是,马上要开会了,某些人得抓紧时间到位,练习练习等下怎么鼓掌——他拖长声调,毕竟这种场合,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
会议室灯光打在乐际的脸上,邵北却注意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这位公子哥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在意。
他只是依靠着这些刺耳的话语掩饰心中的嫉恨。
借过。邵北侧身让过推着茶水车的服务员,顺势与乐际拉开距离,我先去座位了。
乐际突然放声大笑,引得整个会议室后面的人都看过来:说不过就跑?行啊,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放你一马!
乐际正了正领带,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主席台
正中央的名牌不是乐正义的!?
不是说是老爸主持会议吗,乐际有些疑惑,他往前走了两步。
——李德康
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李局主持会议?乐际心中一阵疑惑。
只见主席台正中央的座位上,李德康局长正在调试话筒。而自己的父亲——本该主持会议的乐副局长,此刻正坐在边上的位置,正低头翻看文件。
小乐?张正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怎么还在这儿愣着?快,会议要开始了。
乐际猛地回神,强压着震惊问道:张叔,今天不是我爸主持会议吗?怎么...
哎哟!张正邦一拍脑门,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合着你小子连会议通知都没仔细看?”
张正邦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烟草味的吐息让乐际很是不适,今天可是李局亲自主持,专门表彰城北分局...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第三排,估计重点表扬那个邵北。
乐际脸色地变了。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一人手中的会议纪要,颤抖着翻看昨天直接忽略的通知——《关于表彰城北分局小河所同志在食品安全专项行动中的突出表现》。
这...这不可能...他声音发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阵燥热突然从小腹窜上来。乐际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玛德!是那个蓝色小药丸,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发作!
张叔,我...他声音发颤,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我身体不舒服,得先...
胡闹!张正邦一阵嗔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李局刚才还特意问你爸,说乐际怎么还没到你年纪轻轻就坐上办公室副主任,你要起到带头作用,你现在走,让你爸的脸往哪搁?
乐际此刻,真是欲哭无泪!
会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李德康浑厚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后面的同志,请立即就座。
乐际浑身一僵。他看见李德康锐利的目光正扫向自己这边,父亲也在台上投来警告的眼神。
一旁其他的同志立马找到后排的座位坐下。
“来,会务,把后面的门赶紧关上吧,会议马上开始了,不要乱跑了。”李局在前面挥了挥手,后面几扇大门立即关闭起来。
只能先找个后面的位置忍着了,玛德,这药怎么这么狠,乐际心中骂娘,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
乐主任,这边请。会务人员不由分说地架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第一排引。
等等!我就坐后面就行...乐际挣扎着,却发现自己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小乐啊,张正邦突然换上和蔼的笑容,手上却像铁钳般死死掐着他的肘窝,领导重视你啊,要懂得珍惜机会,我特意把你安排在我身边。说着,张正邦指向第一排。
挖槽!怎么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他实在挣脱不得,又看见不少目光投过来,只能扭扭捏捏地跟着张正邦走到前排。
乐际瘫坐在椅子上,燥热感让他头晕目眩。他死死攥住真皮扶手,指甲在上面都抠出了印子。
玛德,这药效果也…也太特么好了吧!!
然而这一切都被邵北看在眼里。
这小子什么情况,怎么一脸红晕,这时候犯什么病?虽然邵北不清楚乐际什么情况,但也照样幸灾乐祸。
“同志们,今天请各个分局的代表一同前来市局,是有重要的表彰,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李局拿起话筒,熟练的开始一顿讲话。
玛德,怎么李局讲话我也有反应啊!打死卖药的啊!你效果这么好的吗?乐际双手抱着小腹,死死咬着牙,两条腿圈在一起,直打颤。
现在的他感觉每一个都“性感的要命”!
再坚持坚持!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乐际的脸越来越红,他感觉到下面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埂在身上,如同破土而出的豆芽。
“那么,下面是最后一个议程。”
终于,乐际悬着的心放下了…
“请我们城北分局小河所的代表,邵北同志上台发言!”
台下掌声雷动,邵北大步流星地走上台。
什么?!
乐际在这种极其折磨的环境下听到了最折磨的话,居然让邵北上台讲话!挖槽!凭什么!乐际青筋爆凸,这种愤怒使得药效进一步加强,他几乎如同一个快要爆炸的红气球,再不泄火,估计人得熄火了。
“怎么了小乐,好像你很激动啊?邵北是你朋友吗?”
“没有没有…我…我没事…”
乐际几近崩溃,只希望会议赶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