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那因痛苦和毁灭而扭曲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他左眼那宇宙深寒般的虚无,右眼那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在莉莉创生之光的照耀下,如同冰封的湖面投入了阳光,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裂痕深处,一点属于“辰”本身的、微弱却真实的意志灰芒,被强行唤醒、点亮!那是诺娅的呼唤、莉莉的守护,在他被仇恨与混沌吞噬的灵魂深处,点燃的最后一点人性之火!
“姐…姐…”辰在意识弥留的深渊中,艰难地、模糊地吐出了两个字。
就是这短暂到无法捕捉的平衡点!
“动手!压制奇点!”香克斯的咆哮如同惊雷!他浑身浴血,不顾自身伤势,格里芬的刀锋爆发出最后的暗红光芒,霸王色霸气不顾一切地凝聚成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向那暂时被莉莉创生之光稳定的灰烬风暴核心!目标不是摧毁,而是镇压!
马尔科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再生青炎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锁链,缠绕向风暴!萨博的纯白之火、龙的无形风暴、甚至刚刚击退黑胡子、目睹白胡子倒下的艾斯爆发的炽白烈焰,所有残余的力量,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不顾一切地涌向那脆弱的平衡点!
内外合力!意志与法则的终极角力!
嗡嗡嗡——!!!
灰烬风暴发出不甘的、如同宇宙哀鸣般的低沉嗡响,开始剧烈收缩!那核心的毁灭之眼在莉莉创生之光的注入和众人力量的压制下,缓缓闭合!庞大的、焚烧存在的混沌能量被强行压缩、约束,如同驯服的狂龙,被一点点拉回辰那濒临崩溃的躯壳之内!
当最后一丝灰烬风暴的波纹消失在辰胸口时,那暗灰色的印记如同烧尽的余烬,只剩下一点深邃内敛、仿佛宇宙尘埃凝聚而成的暗点。辰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软软地倒了下去,重重砸在甲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却不再散发那令人心悸的抹除感。
莉莉心口的光核光芒也微微黯淡,重新归于平稳的沉睡。
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了破碎的莫比迪克号。
甲板中央,贝加庞克的身体已经变得近乎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由细微数据流勉强维持的轮廓。他碎裂的眼镜掉落在地,那双失去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倒下的辰,又看向沉睡的莉莉,最后落在浑身焦黑、奄奄一息的诺娅身上。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念着“混沌熔炉…温床…变量…”,最终,那由数据流构成的轮廓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溃散,化为无数飘零的惨白数据光点,消散在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海风中。
世界政府首席科学家,逻辑天灾的窃火者,“混沌熔炉”计划的缔造者——贝加庞克,以一种被自己造物“燃烧”殆尽的荒诞方式,彻底消散。
“贝加庞克…死了?”黄猿悬浮在空中,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他奉命回收的“样本”失控,目标科学家被抹除,任务彻底失败。
“哼!没用的废物!”赤犬收回熔岩化的拳头,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倒下的白胡子,眼中凶光闪烁,似乎在权衡是否要继续攻击。
“贼哈哈哈!!!贝加庞克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远处海面,黑胡子从巨浪中重新站上圣胡安·恶狼的肩头,虽然略显狼狈,但那只畸变的左臂吸收了白胡子终极一击的部分震荡之力后,显得更加庞大、更加不稳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
他狂笑着,贪婪的目光扫过莫比迪克号甲板上昏迷的辰和莉莉,又扫向远处革命军的战舰。“样本!白胡子的遗产!还有这片战场所有的强者灵魂…都是老子的了!小的们!给老子——杀!!!”
黑胡子海贼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再次驱动着圣胡安·恶狼,掀起滔天巨浪,悍然扑向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莫比迪克号!
“海军!优先确保‘温床’样本(莉莉)回收!必要时…清除所有阻碍!”黄猿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对着通讯器下令。赤犬的熔岩再次开始凝聚。
革命军战舰“黎明之翼”号终于摆脱了海渊猎杀者的纠缠,在龙和萨博的带领下,不顾一切地冲向莫比迪克号,试图接应。
莫比迪克号,这艘承载了旧时代荣光的巨舰,如同被群鲨环伺的巨鲸,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甲板上,白胡子气息奄奄,艾斯、马尔科等人悲愤欲绝,香克斯重伤拄刀,诺娅和两个孩子昏迷不醒…
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咳咳…”一片死寂中,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钢铁般意志的咳嗽声响起。
是诺娅!
她挣扎着,用几乎碳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焦黑一片,边缘残留着细微的灰烬气息和顽强闪烁的淡金光晕。巨大的痛苦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但她的眼神却从未如此清醒、如此坚定!贝加庞克临死前的话语、莉莉的创生之光、辰那一声“姐姐”和最后的人性挣扎…如同洪流般冲刷着她的灵魂。
她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莉莉,又看向旁边倒下的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超越了母性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她残破的躯壳内苏醒。那不是贝加庞克赋予的“容器”力量,而是属于“诺娅”本身,属于她孕育了这对被诅咒双子所积累的、承载了无尽痛苦与守护意志的…生命韧性!
她艰难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轻轻按在了辰胸口那深邃内敛的暗点之上。
“我的孩子…”诺娅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创伤的力量。“妈妈在这里…我们…回家…”
随着她的话语,她身上那微弱的淡金光晕骤然变得明亮、纯净!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柔却坚韧地包裹住了辰胸口的暗点,也连接了莉莉心口平稳搏动的光核!
一股无法形容的、包容万象的生命力场,以诺娅为纽带,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