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新区 · “幻镜”美术馆
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金属的冰冷和灰尘的气味。我们爬行了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个通风口,下方正是美术馆内部。百里辉操控着微型探测器先行探查。
“下方是‘镜像回廊’展厅,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百里辉低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空间折叠现象明显,探测器显示物理规则不稳定,多个镜像反射出的并非真实场景。小心,那里面的‘东西’可能不具备实体,而是某种……概念性的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率先撬开通风口格栅,轻盈落下。袁莱和百里辉紧随其后。
落脚处是光洁如镜的地面,四周墙壁、天花板乃至部分装饰柱体都覆盖着高反射率的镜面。原本应该笔直的走廊,在无数镜面的折射下变得光怪陆离,方向感在这里彻底失效。更诡异的是,某些镜面中映出的,并非我们三人的身影,而是一些扭曲的、不断变化的色块和线条,仿佛抽象画的活物,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如同玻璃摩擦般的嘶哑低语。
“这些镜像……在影响我们的认知。”袁莱脸色微白,双手结印,一层淡淡的清光笼罩自身,抵抗着那股无形的侵蚀。
我催动灵宝大法司印,乌金色清辉以我为中心荡漾开来。清辉所及之处,那些扭曲的镜像似乎稳定了一瞬,但很快又再次波动起来,仿佛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背后操控。
“不行,这里的规则被深度扭曲了,法印的调和之力只能暂时干扰,无法根除。”我眉头紧锁,“必须找到维持这个扭曲领域的核心,‘画’或者‘镜’的概念源头。”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看似是路的方向前进,但周围的景象不断重复、变幻,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的迷宫。
突然,前方一个镜面中,映出的不再是抽象图案,而是一幅清晰的、古典风格的工笔仕女图!画中女子低眉顺目,怀抱琵琶,栩栩如生。但下一刻,那画中女子的眼珠竟然转动了一下,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同时,一股强烈的吸力从镜面中传来!
“小心!”我一把拉住差点被吸过去的袁莱,法印清辉暴涨,强行切断了那股吸力。
镜面中的仕女图扭曲、模糊,最终消失,恢复了原本扭曲的色块。
“是《画壁》?!”袁莱惊魂未定。
“不完全是。”百里辉的声音带着分析后的凝重,“能量特征有《画壁》的‘画中仙’元素,但更混杂了现代艺术中的‘超现实主义’和‘解构主义’概念。这不是单纯的画壁困人,而是将‘画’的概念与‘镜’的空间扭曲融合在了一起!我们可能同时面对多个被激活的‘故事概念’!”
话音刚落,我们侧方的整面墙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墙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灰蒙蒙的虚空,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画框,画框内是各种支离破碎的景象……古典的亭台楼阁、现代的都市街景、扭曲的人体部位、甚至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走廊片段!
“空间被撕裂了!”百里辉惊呼,“我们被困在了镜像与画壁的夹缝里!”
无数破碎的画框如同陨石般向我们撞击而来!每一块画框都带着不同的、混乱的规则碎片!
“袁莱,安魂定神!百里,分析能量薄弱点!我来开路!”我大喝一声,将灵宝大法司印祭出,清辉不再扩散,而是凝聚成一道坚实的、流转着混沌符文的屏障,护住我们二人,同时强行在那片破碎画框的洪流中,寻找着一条通往核心的路径!
城西老城区 · “遗韵”戏楼
戏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脂粉味和木头霉烂的气息。偌大的观众席空无一人,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戏台上方,一盏不知为何还能发出微弱光芒的、蒙尘的宫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着空荡荡的舞台。
那幽幽的唱腔时断时续,仿佛就在舞台后方,又仿佛回荡在整个戏楼的每一个角落。
“能量反应在戏台和后堂区域最强。”百里辉(远程)指导着,“小心,有多个灵体反应,其中一个……怨念极深,能量核心似乎与一件乐器绑定。”
张小玄指尖电弧闪烁,低声道:“在那边!”他指向舞台侧面通往后台的通道。
三人戒备地穿过通道,来到后台。这里更是杂乱,堆满了破损的戏服、头饰、刀枪把子。而在后台的角落,一个穿着褪色戏服、身段窈窕的女子背影,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幽幽地唱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是《牡丹亭》的唱段。她的声音哀婉缠绵,带着化不开的愁怨。
金福禄握紧了霰弹枪,关妙妙青霄剑微微出鞘。
那唱腔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她面容姣好,却毫无血色,眼神空洞,怀中抱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月琴。
“你们……是来听我唱曲的么?”她开口,声音如同她的唱腔一般幽怨。
张小玄上前一步,雷光在掌心凝聚:“妖孽,在此惑人,还不伏诛!”
那女鬼,或者说“宦娘”(我们暂定),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伏诛?我为何要伏诛?我不过是想唱完我的曲,等我的良人……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负心人,打断了我的戏!”
她话音未落,怀中月琴无风自动,发出一个尖锐刺耳的音符!
嗡!
一股无形的音波如同利刃般向三人袭来!所过之处,那些破损的戏服、道具纷纷被切割开来!
“小心音攻!”关妙妙清叱一声,青霄剑划出一道圆弧,剑气如幕,挡在三人身前。
音波与剑气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而张小玄的雷法也已准备就绪,他并指如剑,就要引动天雷!
“等等!”关妙妙突然阻止了他,她看着那名为“宦娘”的女鬼,眼神锐利,“她的怨念并非主动害人,更像是一种……被困于此地的执念。强行灭杀,恐生变故。华元说过,要找到核心。”
金福禄也低声道:“对啊,小玄,先看看情况。你看她好像……也没直接下死手。”
“宦娘”一击不中,并未继续攻击,只是抱着月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们,或者说,望着我们身后的虚空,喃喃道:“我的戏还没唱完……郎君他……何时才来接我……”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周围的怨气随着她的低语再次凝聚。
想要破除这个幻境,关键不在于消灭“宦娘”,而在于化解她的执念,找到她那未唱完的“戏”,以及她等待的“良人”背后的真相。
两条战线,两种截然不同的困境。美术馆内,是规则扭曲、概念混乱的现代怪谈;戏楼之中,是深情与怨念交织的古典悲剧。我们能否在幻境完全爆发前,找到各自的破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