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屯一役的余波渐渐平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尽后,湖面复归诡异的平静。“蚀”组织及其麾下的力量,包括司曜辰、莲媞、乃至可能幸存但重伤的魏成和于天华,都如同人间蒸发,再不见任何踪迹。城市里那些因《玄境寻踪》游戏引发的零星灵异事件也几乎绝迹,连之前若隐若现的红衣女人魅影,也再未出现。
这种暴风雨后的死寂,比明刀明枪的对抗更令人心悸。我们就像绷紧了弦的弓,却找不到目标,空耗着精神与力气。
“有余便利店”再次成为了我们临时的据点。古墨尘、熊爷、蛊婆婆三位前辈伤势未愈,但也耐不住寂寞,时而外出云游访友,试图从更古老的渠道打探关于“门”和陈京韵的消息,但收获寥寥。用古墨尘的话说:“陈京韵这娘们藏得太深,她谋划的事,恐怕牵扯到一些上古秘辛,连我们这些老家伙知道得都不多。”
关妙妙和张小玄则专注于恢复实力。关妙妙虽然失去了青锋剑,但经过连番恶战,对茅山道法的理解反而更加精深,开始尝试以自身为剑,凝练“无剑之剑”的境界。张小玄则闭关不出,全力化解“四字雷音”的反噬,并消化与谭渊、魏成等强者交手的心得,龙虎山雷法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
金福禄和百里辉则成了最忙碌的人。金福禄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商业和人脉资源,疯狂撒钱,悬赏一切与“蚀”、“红衣女人”、“古老门扉”相关的线索,真真假假的信息如同雪片般飞来,需要逐一甄别。百里辉则埋首于数据海洋,结合雷涛提供的官方监测数据、李守拙的笔记、以及我描述的关于那扇“门”的模糊感应,试图构建一个关于陈京韵最终计划的模型,但关键信息缺失太多,进展缓慢。
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感悟玲珑阁和“法苗”的变化。那道源自爆炸核心的生机流光,如同最肥沃的土壤,让“法苗”茁壮成长,我对“万炁调和”的领悟也日益加深。我甚至开始尝试,不仅仅调和能量,更能细微地影响物质的形态与性质,比如让一杯清水短暂地凝结出冰花,或者让一株枯萎的盆栽重新焕发一丝绿意。这似乎是“调和”向着“转化”迈出的微小一步。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天下午,百里辉突然脸色凝重地叫住了我们所有人。
“有情况。”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则加密论坛的帖子,“你们看看这个。”
帖子的标题十分耸动……《‘灵识嫁接’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意识永生或将成真?》。发布者是一个名为“新纪元科技”的匿名账号。帖子内容声称,某前沿实验室已成功研发出一种名为“灵识嫁接”的技术,可以将濒死或年迈者的意识、记忆乃至部分人格特质,“嫁接”到经过特殊处理的、年轻健康的“容器”之中,从而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意识转移”或“夺舍重生”,并隐晦地表示即将进行首次公开技术展示暨“合作者”招募大会。
帖子下面附带着几张模糊不清的、似乎是实验过程的动态图片,以及一些充满诱惑力的宣传语。回复者寥寥,大多持怀疑或嘲讽态度,认为是哗众取宠的骗局。
“这看起来像个拙劣的科幻骗局,或者某种邪教的宣传。”金福禄撇撇嘴,“现在这种噱头多了去了。”
“不对。”百里辉推了推眼镜,放大了帖子中的几张图片,并进行了复杂的算法增强,“看这些背景的仪器纹路和能量残留痕迹……虽然被刻意模糊处理了,但其能量波动模式,与《玄境寻踪》游戏后台、莲媞的邪功、甚至望北屯爆炸后残留的‘蚀’之力,有高度相似性!还有这个‘新纪元科技’……我追溯了它的几个网络节点,最终都指向了一些空壳公司和无法查证的境外服务器,手法很专业,和‘工程师’的风格很像!”
众人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意识转移?夺舍?”古墨尘眯起眼睛,灌了口酒,“这可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正统道法讲究性命双修,神魂与肉身契合无间,强行剥离嫁接,乃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就算成功,嫁接后的意识也多半会扭曲畸变,非人非鬼。”
“但如果是‘蚀’的手笔,那就不一样了。”关妙妙接口道,眉头紧蹙,“他们掌握着那种诡异的‘蚀’之力,连于天华、魏成那样的高手都能蛊惑、转化。如果他们将这种力量用于所谓的‘灵识嫁接’……”
“他们是在筛选‘容器’!或者说……是在寻找合适的‘宿主’!”张小玄眼中雷光一闪,说出了最可怕的推测。
我心中凛然。回想起陈京韵那淡漠的眼神,她似乎从不介意手下的损失(比如魏成、于天华),仿佛他们只是可以随时替换的棋子。如果她掌握了这种“夺舍”技术,那么她完全可以不断地为自己、或者为她核心的计划,寻找并更换更强大、更合适的“躯壳”!
这个“夺舍大会”,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那些渴望永生、畏惧死亡、或者有着强烈不甘与执念的特定人群的,残酷的筛选和收割仪式!
“必须阻止他们!”我沉声道。无论陈京韵最终想用这股力量做什么,放任这种亵渎生命、扭曲灵魂的技术扩散,都将是巨大的灾难。
“怎么阻止?”金福禄摊手,“帖子没留时间地点,只说‘静候通知’,明显是钓鱼。而且,就算找到了,我们冲进去大喊‘这是骗局,大家快跑’?信的人估计没几个,反而会打草惊蛇。”
百里辉敲击着键盘:“我正在尝试破解他们的通知机制,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对方技术很高明,不一定能成功。另外,雷涛那边我也同步了信息,第九局对这种涉及‘超自然犯罪’和潜在社会动荡的事件很重视,已经秘密立案调查,但同样需要线索。”
一时间,我们似乎又陷入了被动。明知敌人有阴谋,却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蛊婆婆,忽然睁开了眼睛,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或许……老身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们都看向她。
蛊婆婆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由某种黑色骨头雕刻而成的蛊盅,盅口密封着,隐隐有阴冷的气息透出。
“这是‘同息引路蛊’。”蛊婆婆解释道,“以特定目标的毛发、血液或贴身物品为引,可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与引子同源气息的聚集之地。老身方才,以秘法感应那帖子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残留,制作了‘引子’。”
她顿了顿,看向我们:“但此蛊范围有限,且需要靠近目标区域才能起效。我们不知道大会地点,盲目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一直没说话的熊爷,瓮声瓮气地开口:“俺倒是认识几个老家伙,消息灵通,尤其对地下黑市和那些见不得光的聚会门儿清。俺可以去问问,看有没有关于这劳什子‘夺舍大会’的风声。”
古墨尘摸着下巴:“看来,又得咱们这些老骨头出动,分头去打探消息了。小子,”他看向我,“你们年轻一辈,继续盯着网络和官方渠道,双管齐下。”
新的行动方向确定了。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分头行动之际,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匿名的加密信息。
点开一看,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欲知夺舍会,先破‘心魔障’。”
信息末尾,附带着一个极其模糊的、仿佛是老式电影院内部的坐标定位。
发信人……未知。
是敌?是友?还是另一个陷阱?
“心魔障”……这让我瞬间想起了于天华那扭曲疯狂的模样。
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