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百里辉,他眼神有些闪烁,下意识地用手捂紧了外套口袋,那里鼓囊囊的,显然塞着那块所谓的“高能量共鸣物”。
金福禄抢着回答,声音还带着点后怕的颤抖:“华元哥!刚才吓死人了!灯光乱闪,地板上符文冒蓝光,辉子手里那破板子烫得跟烙铁似的,还震!主持人还瞎起哄让辉子把板子放中间去,感觉邪门得很!”
百里这小子绝对在撒谎!他这技术宅一紧张就推眼镜、说话不带吐槽的毛病,我太熟了。刚才那能量波动,玲珑阁的反应绝不会错,绝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能解释的。
但眼下场馆里人多眼杂,音乐震耳欲聋,玩家们还沉浸在狂欢里,显然不是追问的好地方。
“行了,没事就赶紧撤,这地方我待着浑身不得劲。”我皱着眉,不由分说地揽过他俩的肩膀就往出口挤,“妙妙和小玄还等着呢,别在外面瞎晃悠。”
回便利店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点闷。金福禄还在兴奋又后怕地复盘刚才的“刺激体验”,百里辉却异常沉默,一直看着窗外,手时不时下意识地摸一下口袋。
我透过后视镜瞥了他好几眼,心里那点疑虑越来越重。这小子,肯定瞒了什么事。
回到有余便利店,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郑一秋那懒洋洋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所以说啊,小张天师,你这心要静,气要平。你越跟那墨髓较劲,它侵蚀得越快。你得学学水,包容它,引导它……当然,主要是你这‘容器’现在漏得跟筛子似的,得先补一补。”
推门进去,只见张小玄盘腿坐在垫子上,脸色依旧不太好,额角隐隐有黑气浮动,正对着在那翘着二郎腿、指点江山的郑一秋就那么看着他。关妙妙在一旁无奈地擦拭着一把临时找来的水果刀。(感觉这是她聊胜于无的安慰。)
“哟,我们的游戏达人回来了?”郑一秋看到我们,眉毛一挑,“怎么样,那什么线下盛会,淘到宝贝没?有没有漂亮小姐姐搭讪?”
金福禄立刻来了精神,唾沫横飞地开始吹嘘现场的盛况、比赛的激烈,以及最后那“堪比好莱坞大片”的特效故障。
郑一秋听着,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了点,眼神里多了些若有所思。
而就在金福禄说到“辉子那板子突然发光发热,震得差点脱手”时,一直沉默的百里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站起来:“我、我有点累,先回房间研究点数据!”
说着,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后面临时隔出来的小工作间。
这下,连关妙妙都察觉出不对劲了,和张小玄对视了一眼。
“他怎么了?”张小玄皱眉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被墨髓影响的烦躁。
“不知道,从出来就怪怪的。”我摇摇头,看向郑一秋,“郑老板,你怎么看那个游戏聚会?”
郑一秋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路数。还能量共鸣物……哼,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筛选或者说……定位机制。”他顿了顿,语气稍微认真了点,“尤其是最后那个动静,不像巧合。那小子没事吧?”
“他说是设备故障。”我说道,但眼神明确表示我不信。
郑一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吧,你们小朋友的游戏我是搞不懂。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瞟向百里辉离开的方向,“越是刻意隐瞒的东西,往往越是关键哦。我去看看咱们的金主小朋友带回来的直播数据有没有啥乐子。”
他晃晃悠悠地跟着往后面走去。
我心里一动,对妙妙和小玄使了个“我去看看”的眼色,也跟了过去。
百里辉的工作间门没关严,我刚好看到郑一秋靠在了门框上,而百里辉正坐在工作台前,台灯亮着,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灰扑扑的电路板,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小百里,”郑一秋的声音难得的没有太多调侃,“遇上难处了?跟哥说说,哥收费……呃,哥热心肠啊。”
百里辉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门口的郑一秋和我,下意识就想把电路板藏起来。
但郑一秋眼疾手快……或者说他早就注意到了,一步跨过去,手指看似随意地在那电路板上一拂。
“咦?”郑一秋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他甚至把鼻子凑近闻了闻,“奇怪……这死气沉沉的老物件里面,怎么突然多了点……‘活气’?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百里辉浑身一僵,知道瞒不住了,颓然地松开了手。
我赶紧走进屋里关上门:“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辉看着我们,又看了看手里的电路板,终于艰难地开口:“它……它刚才在会场,不只是发热震动……最后灯光恢复的时候,我听到它里面响了一声,然后……然后就多了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将电路板翻转过来,将中心那个凹槽展示给我们看。
在台灯的光线下,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凹槽中心,竟然多了一点米粒大小、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柔和、仿佛液态光芒凝聚而成的白色光点!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刺眼,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纯粹的气息,与这破旧古老的电路板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东西?!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我震惊了,玲珑阁在口袋里传来一种既非警示也非排斥,而是带着某种好奇与探究的轻微共鸣。
郑一秋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他仔细端详着那光点,甚至掐了个简单的探查法诀,指尖微光触及光点时,那光点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将他指尖的微光尽数吸纳,毫无反应。
“嘶……”郑一秋收回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好精纯的‘先天一炁’?!虽然只有这么一丁点……但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这老古董里面?小子,你刚才在会场,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没说的?”
百里辉努力回忆着,语无伦次地把最后那诡异的吸力、AR视野中的星空漩涡、以及主持人带着蛊惑的喊话详细说了一遍。
“……我感觉它就要被吸走了,然后咔哒一声,就这样了。好像……好像是抵挡住了那股吸力,然后……然后就自己‘生’出来了这一点东西?”他自己都觉得这说法匪夷所思。
“不是生出来的。”郑一秋断然否定,他指着那凹槽,“这更像是……某种认证,或者补充?这东西本来就不完整,现在,只是被意外地补上了一点点最核心的‘引子’。”
他猛地看向百里辉,眼神灼灼:“小子,你这板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师父从哪个‘古文化遗址’弄来的?”
百里辉茫然地摇头:“师父没说清楚,只说是在一个很深的、有古老壁画和破碎法器的地方捡到的,觉得这板子上的纹路有点特别,但又研究不出名堂,就当个纪念品给我了……”
“古老壁画……破碎法器……纹路特别……”郑一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那电路板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郑老板,你想到什么了?”我急忙问。
郑一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来回踱了两步,猛地站定,看着我和百里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急促:
“听着,小百里,从现在开始,这东西,绝对、绝对不能离开你的视线!也绝不能再让它在任何类似今天那种场合显露异常!”
“华元,通知小关和小张,还有大主播,最近都警醒点!我们之前的注意力可能完全被误导了!”
“如果我没猜错……”郑一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主人’搞出这么大阵仗,又是夺剑又是种墨髓,他真正想要的‘钥匙’,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龙虎山的剑印……”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多了一点微光的古老电路板上。
“而是这个一直被我们当成破烂的玩意儿!”
“那群玩墨篆的疯子,他们的‘渡河’计划,需要的可能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法器’……”
“他们要找的,是一把能打开‘新纪元’大门的、更古老的‘锁’的钥匙!”
“而我们现在,手里拿着的是这把钥匙最核心的部分……虽然还缺了绝大多数,但就凭这一点‘引子’,足够让所有知情者疯狂了!”
屋里一片死寂。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搞了半天,最大的雷,一直就在我们身边?还被我们带着去参加了反派举办的线下派对?!
百里辉看着手里那仿佛重若千钧的电路板,手抖得厉害。
郑一秋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麻烦大了……这下,找阵眼材料的事得加紧,看好这块板子的事,更是要命……”
“各位,准备好吧,真正的风暴,怕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