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位于化仙城西侧，并非天然山岳，而是由大法力搬运土石、引动地脉堆砌而成的一片连绵丘陵。山间云雾缭绕，灵气虽不及城中心浓郁，却也远胜寻常荒野。放眼望去，依山势开凿着密密麻麻的洞府，如同蜂巢般排列，大部分都亮着禁制光芒，显示已有主人。
山脚下设有管理司，负责洞府的租赁事宜。叶尘走入殿内，只见柜台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多是与他一样的飞升者，神色间带着初来乍到的谨慎与对未来的茫然。
“下等洞府，十丈方圆，自带基础聚灵阵与防护禁制，月租三十下品灵晶。”
“中等洞府，三十丈方圆，灵气浓度提升三成，禁制更强，月租一百下品灵晶。”
“上等洞府，百丈方圆，灵气浓度提升一倍，附带简易炼丹室、炼器室，月租三百下品灵晶。暂无空余。”
柜台后的执事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价格，声音机械。
排在前面的飞升者大多选择了下等洞府，少数财力稍显宽裕的咬了咬牙租下中等。轮到叶尘时，他直接支付了三百下品灵晶，预租了一个月的中等洞府。他手头虽有刘云给的一百灵晶和身份令牌里的一百，但购买《灵界通则》花去十块，还需留些备用。上等洞府虽好，但暂时没必要，中等已足够他初期使用。
执事递过一枚控制洞府禁制的玉符和一份栖霞山地图，标注了洞府位置。
叶尘的洞府位于半山腰，编号丁亥七六。激活玉符，笼罩洞口的淡白色光幕分开，露出一个整洁的石室。内部果然如描述，约三十丈见方，石桌石床一应俱全，角落里刻画着基础的聚灵阵，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地脉中被抽取上来，使得室内灵气比外界浓郁不少。防护禁制虽不算强，但足以阻挡化灵境修士的神识探查和寻常攻击。
“暂且够用了。”
叶尘挥手关上洞府石门，启动防护禁制。他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再次拿出那枚《灵界通则》玉简，沉浸心神，仔细研读起来。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细致。不仅仅看规则律法，更重点关注了灵界的修行体系、资源分布、势力格局以及……飞升者的普遍处境。
信息量庞大，许多内容让他暗自心惊。
灵界修行，化灵境只是起点，需将自身元婴（在此界称“化灵”）与天地灵气更深层次融合，不断提纯、壮大。化灵境巅峰，需在丹田内开辟“灵湖”，凝聚更加精纯的液态灵力，便是灵湖境。灵湖境之上，神识与灵力进一步交融，于识海开辟“神海”，是为神海境。神海境之上，方是能够初步触摸并运用天地法则的“通天境”，那等存在，已是一方巨擘，开宗立派，寿元漫长。
资源方面，灵晶是硬通货。但修行所需，远不止灵晶。各种丹药、法宝、符箓、阵法材料、天材地宝，价格都极其昂贵。一本适合化灵境修炼的普通功法，可能就需要数千下品灵晶；一件入品的灵器（对应化灵境），动辄上万；至于能辅助突破瓶颈的丹药，更是有价无市。
势力格局错综复杂。人族有皇朝、有宗门、有世家。东玄域由“大夏皇朝”统治，但其下宗门林立，九天太清宫、万剑冢、天机阁等顶级宗门超然物外，与皇朝关系微妙。此外，蛮族、妖族、羽族、木灵族等强大种族各有疆域，彼此间既有合作，更多是竞争与摩擦。
而飞升者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为微妙。《灵界通则》中虽未明说，但从字里行间和一些隐晦的提醒中，叶尘读出了飞升者在灵界的“尴尬”。
能飞升者，在下界无不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但到了灵界，修为沦为底层，曾经的荣光不值一提。灵界本土修士，尤其是那些大势力出身者，或多或少对飞升者带有一种优越感甚至是歧视，认为他们是“下界蛮夷”，根基不纯，需要经过灵界“教化”。飞升者想要获得尊重和资源，往往需要付出比本土修士更多的努力，展现出更强的天赋与实力。
许多飞升者迫于生存压力，最终选择加入巡天司或某个宗门，从最底层做起，慢慢积累。也有部分心气极高的，不愿屈居人下，选择组成小团体自行闯荡，但往往举步维艰，陨落率极高。
“实力……终究是一切的基础。”叶尘放下玉简，眸光深邃。无论是在天玄大陆，还是在这浩瀚灵界，这条法则永恒不变。
他盘膝坐在石床上，开始运转《九转混沌诀》，吸收洞府内的灵气进行修炼。灵界的灵气品质极高，虽然这只是中等洞府，修炼效果也远超天玄大陆的顶级灵脉。精纯的灵气涌入体内，被混沌圣婴迅速炼化，转化为更加凝练的混沌灵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稳步提升，虽然距离化灵境巅峰还有一段距离，但根基在飞升池洗礼和灵界环境的双重作用下，正变得无比扎实。
修炼无岁月，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这半月间，叶尘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外出购买一些记录灵界风物志、灵草图谱、妖兽详解的玉简，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府中修炼和研读资料。他对灵界的认知越发清晰，也彻底巩固了化灵境后期的修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瓶颈。
这一日，他决定去城中的“万法楼”看看。万法楼是化仙城内一处类似图书馆兼信息交流中心的地方，只要支付灵晶，便可查阅大量公开的功法秘籍（多是基础或残篇）、历史典籍、地域志怪等，也能听到不少流传的消息。
缴纳了五块下品灵晶，叶尘进入万法楼一层。里面空间极大，书架林立，玉简堆积如山。不少修士在其中翻阅，多是化灵境，也有少数灵湖境。
他没有去功法区，而是直接走向历史与地理区域。他想更多地了解灵界上古时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那场导致诸多下界飞升通道崩毁的大战，以及……仙域的只言片语。
翻阅了数十枚玉简，大多记载含糊，语焉不详。正统史书只记载了约百万年前，灵界曾经历一场波及所有种族的大动荡，史称“万族劫”，导致无数传承断绝，天地环境剧变。对于仙域、域外天魔等，要么只字不提，要么视为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
“看来，高层面的信息被有意封锁或遗失了。”叶尘并不意外。若仙域崩灭、域外天魔之事广为流传，恐怕会引起恐慌。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旁边几个修士的低声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前几天又有两个飞升者在城西的黑风峡谷被劫了！储物袋抢空，人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才爬回来。”
“啧，又是‘血狼团’那帮杂碎干的吧？专挑落单的、新来的飞升者下手。”
“巡天司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黑风峡谷不在城内，巡天司人手有限，只要不在城里明目张胆杀人，他们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再说了，那些飞升者自己实力不济，怪得了谁？”
“唉，飞升者难混啊……”
叶尘目光微闪。血狼团？看来这化仙城外的世界，比城内更加赤裸裸。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万法楼，又在城内几个主要的交易区和任务发布区转了转。任务大多是猎杀特定妖兽、采集灵草、护卫商队等，报酬从几十到几百下品灵晶不等。适合化灵境后期、报酬又相对丰厚的任务并不多，而且竞争激烈。
返回栖霞山的路上，在经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时，叶尘脚步微微一顿。
巷子深处，三个穿着劲装、气息彪悍的修士，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刚飞升不久、只有化灵境中期的年轻修士。那年轻修士脸色苍白，紧紧捂着腰间的储物袋，眼中满是恐惧。
“小子，识相点，把储物袋交出来，再交出十块……不，二十块下品灵晶当保护费，以后在这栖霞山，我们‘黑虎帮’罩着你！”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化灵境后期壮汉狞笑着说道。
“我……我没有那么多灵晶……”年轻修士声音发颤。
“没有？那就别怪我们搜身了！”疤脸壮汉伸手就抓向年轻修士。
年轻修士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在城内行劫掠之事，不怕巡天司吗？”
疤脸壮汉动作一僵，回头看见巷口的叶尘，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发现叶尘气息只是化灵境后期（叶尘刻意压制），顿时放下心来，啐了一口：“呸！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敢管我们黑虎帮的闲事？巡天司？这条巷子归我们管！识相的赶紧滚！”
另外两人也面露不善地围了上来。
叶尘看着这三个明显是欺负飞升者惯了的本地混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初来乍到，本不想惹事，但这种事发生在眼前，他无法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立威，需要让一些人知道，飞升者，并非都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他没有废话，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瞬间切入三人之间。
砰砰砰！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疤脸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壁上，鲜血狂喷，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另外两人更是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叶尘随手拍在丹田气海，闷哼一声瘫软在地，修为被暂时封住。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年轻的飞升者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实力强得可怕的青衫修士。
叶尘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三人，走到那年轻飞升者面前，淡淡道：“以后小心些，尽量别走这种僻静巷子。”
说完，便转身欲走。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年轻飞升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谢，声音激动，“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晚辈……”
“不必。”叶尘打断他，身影已消失在巷口。
他不想过多纠缠，出手相助是出于本心，并非为了施恩图报。
回到丁亥七六洞府，启动禁制。叶尘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就这么结束。那个什么黑虎帮，或许会来找麻烦。
不过，他并不在意。正好，可以借此更直观地感受一下这化仙城的“规则”。
他盘膝坐下，继续修炼。混沌圣婴吞吐着精纯的灵界灵气，一丝丝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滋生。
“距离九天太清宫选拔还有两个多月……在此之前，需要赚取一些灵晶，并进一步熟悉此地。或许，该去城外的黑风峡谷看看了。”
叶尘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危险，往往也伴随着机遇。
第28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