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春去秋来,距离陨星平原那场决定大陆命运的决战,已悄然过去三年。
三年间,天玄大陆在以青云门为核心的长老议会治理下,逐渐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魔道余孽被基本肃清,各方势力在新的秩序下达成微妙平衡,休养生息。而“混沌共主”叶尘的名号,早已深入人心,成为活着的神话,尽管这位共主,始终沉睡于混沌峰顶的禁地密室内。
密室内,灵气氤氲如雾,几乎凝成实质。地面铭刻着繁复的聚灵大阵,四周墙壁镶嵌着无数温养神魂的暖玉与安魂木。叶尘静静躺在一张万年寒玉与太阳精金熔铸的玉榻之上,面色不再如最初那般苍白,隐隐透出一丝血色,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丹霞峰首座每隔七日便会前来探查一次,每一次,他紧锁的眉头都会舒展一分。
“奇迹……真是奇迹。”这一日,他收回搭在叶尘腕间的手指,脸上难掩惊叹之色,对守在一旁、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云鹤长老道,“共主体内破碎的经脉,竟在自行缓慢修复,那混沌圣婴虽仍布满裂痕,却不再黯淡,核心处一点灵光反而愈发纯粹凝练。更奇异的是,他的神魂……似乎在某种力量的滋养下,非但没有继续衰弱,反而比三年前更加凝实了一丝!这绝非寻常丹药所能达到的效果。”
云鹤长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欣慰。他的目光,落在于叶尘手指上那枚始终古朴无华的古戒。“是它的功劳吧……尘儿福缘深厚,得此神物认主。”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期待。这枚戒指,能在最后关头引动仙域投影,其神秘与强大,远超他们想象。如今它似乎在自发地护主、疗伤,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待丹霞峰首座离去后,密室重归寂静。云鹤长老布下几道警戒禁制,也悄然退出,将空间留给叶尘。
而就在密室空无一人的刹那,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叶尘自身,源于他那沉寂了三年之久的混沌圣婴!
丹田气海之内,那尊缩小版、布满裂痕的混沌圣婴,一直如同石雕般盘坐。但此刻,它那紧闭的双眸,竟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灵力,如同沉睡巨龙苏醒后的第一次呼吸,自圣婴体内缓缓流转开来。
与此同时,他手指上的古戒,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再次变得温热。这一次,不再是溢出一丝气流,而是戒面上那混沌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韵味。
嗡——
叶尘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沉浮了三年,此刻仿佛被一道光牵引,骤然凝聚!
他“看”到自己依旧躺在密室玉榻上,但又仿佛灵魂出窍,视角悬浮于空。而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那枚发光的古戒。戒面上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最终在戒面上方尺许处,凝聚成了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朦胧的、由混沌之气构成的……光门!
一股强烈至极的召唤感,从光门之后传来。那感觉熟悉而亲切,源于血脉,源于灵魂,源于他修炼的根本——《九转混沌诀》!
“第三层……终于……开启了么?”一个明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叶尘的心头。他的修为虽未恢复,甚至肉身依旧重伤,但他的神魂在古戒三年滋养与大陆气运加持下,竟先一步达到了开启古戒第三层的门槛——相当于元婴后期的神念强度!
没有犹豫,叶尘那凝聚的神魂之体,一步踏入了光门之中。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之前第一层的储物空间,也非第二层的时间加速秘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广袤、荒凉、死寂,却又散发着难以言喻古老与威严的……破碎世界!
天空是暗红色的,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如同濒临破碎的琉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残破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法则碎片,如同星辰的尸骸,点缀在裂痕之间。大地上,山川倾颓,河海干涸,无数巨大的、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尸骸与残破兵器,散落在龟裂的黑色土地上,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万古不化的悲伤、不甘、以及一种极致的破灭气息。但在这破灭之中,叶尘却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的力量在沉寂,在等待。
这里,赫然是那日惊鸿一现的——残破仙域的一角投影!而且,比那日更加凝实,更加真切!
“这里……是古戒的内部?第三层,竟然是一片残破的仙域碎片?”叶尘的神魂震撼地望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这片天地虽然残破,但其本质位格极高,此处弥漫的,并非寻常灵气,而是一种更加高级、更加接近本源的能量——或许可称之为“仙灵之气”的稀薄残余?只是其中充满了破败与死寂的属性。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这片破碎天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万丈的残破石碑!石碑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神通轰击的痕迹,但依旧有一股镇压诸天、亘古永存的磅礴气势散发出来。
石碑之上,刻画着无数复杂到极致的古老符文与图案,那些图案似乎在讲述着一场席卷诸天万界、惨烈到无法想象的宏大战争!神魔陨落,星辰崩碎,世界湮灭……而在石碑最顶端,几个尽管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无上道韵的大字,深深烙印进叶尘的神魂:
“……仙……抗……魔……纪……”
断断续续的字符,结合那些图案,叶尘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仙域崩灭!域外天魔!上古终结之战!
这石碑,竟然是记载那场导致仙域崩灭、上古终结的旷世之战的纪念碑?!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石碑,神魂之手轻轻触摸其上的一道深刻剑痕。
轰!!!
仿佛打开了某个尘封万古的开关,海量的、破碎的、却蕴含着无上道则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入叶尘的神魂!
“啊——!”
即便以叶尘如今堪比元婴后期的神魂强度,在这股信息洪流的冲击下,也感觉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那信息中蕴含的战场杀伐之气、仙魔陨落之悲、世界崩灭之恸,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九转混沌诀》自主运转到极致,混沌圣婴在外界本体中亦发出微光,与这片残破仙域产生共鸣。
渐渐地,一些相对清晰的碎片,被他艰难地捕捉、理解:
· 仙域,并非唯一,乃诸天万界之上,执掌法则、追寻大道的至高世界之一。
· 域外天魔,并非此界魔修,而是来自诸天之外、混沌边缘的恐怖存在,以吞噬世界本源、终结文明为使命。
· 上古末期,无法计数的天魔大军撕裂界壁,入侵仙域。仙域众仙、诸神、万灵奋起抵抗,战火席卷诸天,打得星河崩碎,万界成灰……这便是仙魔之战,亦被称为“灭世之劫”。
· 眼前这片残破天地,便是当年主战场之一的碎片,被无上大能者以莫大神通炼入此戒,以期保留一丝仙域传承与……希望?
· 关于《九转混沌诀》的更多零散信息浮现,它似乎并非此界功法,而是源自仙域某位掌控混沌法则的至高存在,是应对天魔的关键之一……
· 还有一丝模糊的警示:天魔并未完全消亡,终结的阴影……仍在……
信息洪流渐渐平息。叶尘的神魂虚影变得黯淡了许多,仿佛消耗巨大,但他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明白了许多,也有了更多的疑惑。古戒的来历,仙域的真相,域外天魔的威胁,以及……自己身上所肩负的,可能远比拯救天玄大陆更加沉重的使命。
“混沌……并非终结,而是希望与新生之始……”一段蕴含大道真意的烙印,如同种子般,深深植入了他的神魂核心,那是关于混沌法则更深层次的运用法门。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这片残破仙域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此地过去许久,外界或许才过一瞬!而且,这里弥漫的虽然是被污染的本源之气,但对于修炼《九转混沌诀》的他而言,经过功法转化,反而能汲取其中最本源的混沌能量,效果远超外界灵气!
“此地,将是我恢复伤势,甚至突破修为的最佳闭关之所!”
叶尘的神魂盘膝坐于残碑之下,开始主动运转《九转混沌诀》,尝试引导、炼化这片天地间那稀薄却本质极高的破败仙灵之气。
一丝丝灰蒙蒙的、蕴含着破灭与新生意境的混沌之气,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他的神魂,并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反哺外界的肉身与圣婴。
他体内那布满裂痕的混沌圣婴,在这一刻,贪婪地吸收着这来自更高层次位面的本源能量,表面的裂痕,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坚定无比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
时间,在这片残破的仙域碎片中,悄然加速流逝。
外界一月,此界或许已过一年,甚至更久。
叶尘的修为,在古戒第三层的时间加速与高品质能量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精进、攀升!
元婴中期……元婴中期巅峰……
当他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并彻底消化了那丝关于混沌法则的深层次运用烙印后,他遇到了瓶颈。元婴后期,并非单纯能量积累可达,需要对自身之道有更深的领悟,需要神魂与元婴的进一步融合。
叶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记载着仙魔之战的残破石碑。那惨烈到极致的战争景象,那众仙陨落的不屈意志,那世界崩灭的悲壮与新生……种种道韵,冲击着他的心灵。
“混沌……包罗万象,衍化万法。破灭之中,亦蕴新生……”
他陷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悟道之中。神魂与残碑交感,与这片残破仙域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在此界已是数年。
某一刻,叶尘的神魂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混沌开辟,世界生灭!他对外界肉身的混沌圣婴,发出了召唤!
密室之中,一直平静的叶尘本体,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吸力!整个密室的灵气被瞬间抽空,甚至引动了混沌峰乃至青云山脉的灵气潮汐!
轰隆!
天空之中,风云变色,法则隐现!虽无天劫降临(因其并非真正突破大境界,而是恢复并冲击小瓶颈),但异象已生,昭示着不凡!
丹田之内,那尊混沌圣婴猛然睁眼,身躯上所有裂痕尽数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周身缠绕的混沌之气浓郁了数倍不止!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
叶尘,终于在此刻,凭借古戒第三层的机缘,不仅伤势尽复,更是一举突破至元婴后期!
他缓缓睁开了紧闭三年的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蕴含着一方初开的宇宙。
“是时候了……”他低声自语,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对混沌法则更深的理解,“大陆之事该了,飞升之路……该开启了!”
第26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