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殿议会结束的余波尚未平息,叶尘已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天枢城。他没有返回青云门,更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在临行前通过传讯符与师尊和掌门简单交代了几句。
孤身一人,青衫斗笠,收敛了所有元婴修士特有的灵压与道韵,仅以混沌之气模拟出筑基期散修那驳杂不纯的气息,混入了一支前往北域边境、运送低阶炼器材料的商队之中。
商队规模不大,由几名金丹期修士押送,雇佣的也多是一些炼气、筑基期的散修充当护卫脚夫。叶尘混迹其中,毫不起眼,如同滴入江河的一滴水。
他选择这种方式,并非无法快速赶路,而是要最大限度地隐匿行踪,并沿途观察魔道活动留下的痕迹,感受那片被魔气侵染的土地。
越往北行,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紊乱,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腥甜气息,那是魔气侵蚀的征兆。原本青翠的山林开始变得枯黄,河流也显得浑浊不堪,偶尔能看到一些被遗弃的村庄城镇,残垣断壁间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与淡淡的魔气。
商队中的气氛也越发压抑,护卫们紧握着手中的法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押送的金丹修士更是面色凝重,不时抬头望向北方那愈发阴沉的天际。
叶尘默默观察着这一切,混沌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探查着地底深处灵脉的异动,分析着空气中魔气的成分与浓度变化。
“这魔气……并非纯粹的黑煞宗路数,其中夹杂着一丝阴寒蚀骨的死寂之意,与玄冥殿的《九幽玄冥功》颇为相似。”叶尘心中凛然,联盟的猜测恐怕是真的,玄冥殿确实与黑煞宗勾结,并且已经将触角伸入了内陆。
数日后,商队抵达了北域边境的最后一座尚在正道掌控中的大城——“镇远关”。此关依山而建,城墙高耸,符文闪烁,已然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关内修士云集,气氛肃杀,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
叶尘在此与商队分开,并未入关,而是绕开关隘,如同鬼魅般潜入了一旁荒芜险峻的“枯骨山脉”。根据联盟提供的情报和星流宗的一些隐秘记载,穿过这片山脉,有一条废弃的古道,可以绕过正道防线,相对隐蔽地接近黑煞沼的外围区域。
山脉之中,魔气愈发浓郁,植被彻底死绝,只剩下嶙峋的怪石和裸露的、呈现出暗红色的土壤。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寻常修士在此,必须时刻运转法力护体,否则不需片刻便会被魔气侵蚀。
叶尘撑开微不可查的混沌领域,仅笼罩身周三尺,将侵袭而来的魔气无声无息地同化、吸收,反而成了补充他消耗的资粮。他步履轻盈,踏在嶙峋的怪石之上,未发出丝毫声响,身形在扭曲的光线与弥漫的魔气中若隐若现,如同融入了这片死寂之地。
途中,他遭遇了几波巡逻的低阶魔修,大多只是炼气、筑基修为,灵智低下,只凭本能行事。叶尘并未出手,只是凭借混沌遁法与对环境的完美融入,如同无形之风,从它们身边悄然掠过,未被察觉。
他也发现了一些被魔气侵蚀后发生变异的妖兽,形态狰狞,嗜血狂暴,但实力最多不过金丹层次,对他构不成威胁。
越是深入,魔气的源头越是清晰。他感觉到,在地脉深处,有一股庞大而污秽的力量,如同活物般在缓慢搏动,汲取着整个北域大地残存的灵机与生机。那便是黑煞沼的方向。
五日后,他抵达了枯骨山脉的尽头。
前方,景象豁然一变,仿佛来到了世界的边缘。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翻滚着粘稠黑气的巨大沼泽!黑色的泥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断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炸开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与更浓郁的魔气。沼泽上空,终年笼罩着厚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魔云,偶尔有扭曲的魔影在其中穿梭,发出刺耳的尖啸。
黑煞沼!魔道巨擘黑煞宗的老巢!
即便相隔甚远,叶尘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沼泽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不仅仅是魔气,更混杂着无数惨死生灵的怨念、诅咒,以及一种仿佛能侵蚀神魂本源的不祥之力。寻常元婴修士在此,实力恐怕都要被压制三成以上。
而在那翻滚的魔气深处,叶尘的混沌神识隐约捕捉到了数道极其隐晦、却强大无比的气息,如同蛰伏的凶兽。其中一道,更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虽然极力内敛,但那属于化神期的本质,却无法完全掩盖。
黑煞老祖!他果然在此!而且状态……似乎并非完全虚弱!
叶尘眼神凝重,没有贸然靠近。他选择了一处位于黑煞沼外围、相对隐蔽的、由无数惨白兽骨堆积而成的骨山,在其内部开辟了一个狭小的临时洞府,布下层层隔绝阵法。
他需要先观察,摸清黑煞沼外围的巡逻规律、阵法节点以及魔气的流动特点。
接下来的数日,叶尘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潜伏在骨山之中,混沌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着黑煞沼的边缘。他看到了成群结队、驾驭着骨龙飞梭巡逻的黑煞宗弟子,发现了数处隐藏极深的魔道预警禁制,也大致摸清了那笼罩整个沼泽的“万魂蚀骨大阵”的几个相对薄弱的能量节点。
同时,他也确认了玄冥殿存在的痕迹。他感知到了几股与冥渊道人同源、但更为精纯阴寒的玄冥死气,潜伏在黑煞沼的某个方向,似乎在与黑煞宗进行着某种合作。
“防御森严,阵法重重,更有化神坐镇,强攻确实难如登天。”叶尘心中盘算,“必须找到一条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核心区域的路径。”
他的目光,落在了黑煞沼边缘,一处看似平常、魔气却比其他地方略显稀薄的区域。那里有一条几乎被黑色淤泥覆盖的、不起眼的暗河河口。根据他的感知,这条暗河似乎通往沼泽深处,而且魔气监测相对薄弱。
或许,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径。
但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那条暗河时,混沌神识猛地捕捉到,在距离他藏身骨山约百里外的一处山谷中,爆发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能量冲突!其中一股气息,阴寒蚀骨,正是玄冥殿修士!而另一股气息,却带着一股野性与不屈,似乎……是妖族?
而且,那股妖族气息,隐隐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叶尘心中一动。
难道是她?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魔气的淡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处山谷潜行而去。
潜入任务,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第24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