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备用发电机终于轰鸣着启动,但七楼的灯光依旧顽固地暗着。走廊里应急灯投下断断续续的光斑,像垂死病人的脉搏。病房内,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进的月光,把所有人的脸照得青白。
林默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得令人不安。81.3秒的绝对控制时间在他体内流动,像精密校准的节拍器。断电的七分钟里,他完成了一个危险的实验:通过医院建筑的金属框架,将自己的生理节律像低频声波一样传播了出去。
结果远超预期。
苏婉站在床边,手中的镇静剂针管微微颤抖。她刚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当林默的心率降至每分钟30次的极度舒缓状态时,整个楼层躁动的人群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哭喊声、撞击声、混乱的脚步声,像被无形的手抚平般消失。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苏婉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科学家的冷静,带着近乎恐惧的质问。
林默没有回答。他正用0.8秒控制时间精细调节自己的脑电波频率,使其稳定在阿尔法波与西塔波的交界带——这是深度冥想者才能达到的状态。而随着这种状态的持续,他感知到楼内至少十七个人的脑波正在与他同步。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小满身上。
她原本蜷缩在门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当林默的脑波频率达到某个特定值时,她突然停止哭泣,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扯下病号服的一角,笨拙而坚定地开始包扎。
我不需要这个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往日的痴迷,只有疲惫的清醒。
通风管道里,林小雨的兴奋变成了困惑。她的生物传感器显示,整个楼层的应激激素水平正在断崖式下跌。更诡异的是,她自己的心跳也不知何时慢了下来,一种莫名的平静感像温水般包裹着她。
不好玩......她试图调动往日的恶作剧心态,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不是暴力的撞击,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推开。几个原本狂躁的病人站在门口,眼神空洞却平和。他们像梦游者般安静地走进来,围在病床周围,形成一种诡异的仪式圈。
我们感觉到了......最年长的病人开口,声音像风吹过枯叶,你里面的宁静。
苏婉惊恐地发现,这些人的生理指标正在与林默趋同。不是被强迫的同步,而是一种自愿的、近乎渴望的模仿。他们不是在追随一个领袖,而是在本能地靠近一个平静的源头。
林默终于睁开眼睛。月光下,他的瞳孔像两潭深水。
这不是控制。他轻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是共振。
他解释了一个简单的生理学原理:当一个人能极致地稳定自己的自主神经系统时,这种稳定会像基准频率一样,影响周围神经系统的平衡。就像混乱的钟摆会逐渐同步到最稳定的那个节奏。
但代价开始显现。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维持这种大范围的平静共振,消耗的控制时间远超预期。81.3秒如沙漏般快速流逝,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吸收周围人的情绪残留——那些被平静压制的恐惧、痛苦和疯狂,像污水般渗入他的意识。
停下!苏婉突然尖叫。她不是担心林默,而是恐惧地发现,自己拿着针管的手不再颤抖,内心那股想要解剖、占有、控制的狂热正在消退。这种平静对她而言比疯狂更可怕。
但已经太迟了。
病房外传来更多脚步声。不是骚乱,而是整齐划一的、梦游般的步伐。整个楼层的人都在向这个房间聚集,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林默感到控制时间跌破80秒大关。他知道必须停止,但一种新的快感攫住了他——扮演救世主的快感。用平静治愈疯狂,用秩序安抚混乱,这种诱惑比任何药物都令人上瘾。
当医院维修工终于修复七楼电路时,灯光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像大梦初醒般愣住。但那种诡异的平静感,像粘在皮肤上的蛛网,挥之不去。
林默闭上眼睛,任由最后几秒控制时间流逝。他成功证明了能力的边界,也打开了更危险的潘多拉魔盒。当平静本身变成一种传染性病症时,医生和病人的界限开始模糊。
而最先被的小满,正用一种全新的、清醒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没有痴迷,没有疯狂,只有彻底理解后的悲悯。
你比我们病得更重。她轻声说,话语像手术刀般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