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带着哭腔的“深情”低语,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病房凝滞的空气里。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在值守警察眼中,她是一位因爱人痛苦而心力交瘁、竭力寻求保护的脆弱女子。但在这副面具之下,她的头脑正如同精密的计算机,高速计算着每一步棋的得失。
林默眼睫的颤动和喉间压抑的呻吟,在她看来不是需要同情的痛苦,而是必须立刻镇压的危险信号。任何不受控的生理反应,都可能成为揭开真相的裂缝。
“警察同志,”她转向门口值守的便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恳求,“您也看到了,他现在的状况非常不稳定,一点刺激都可能引发严重后果。能否请您务必确保……在赵警官和主治医生做出明确安排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担心……担心有些人会不顾他的安危,强行进行所谓的‘探视’或‘询问’。”
她刻意将“有些人”说得模糊,却足以让警察联想到周屿及其手下可能采取的强硬手段。这一招移花接木,成功将外部威胁转化为强化内部隔离的正当理由。
便衣警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苏女士请放心,我们有命令在身,会确保这里的安全。没有赵队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
“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苏婉感激地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第一步,利用规则和同情心,构筑物理屏障,完成。
她回到床边,看似温柔地替林默擦拭额头的冷汗,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异常活跃却紊乱的生命体征。这具身体正在与毒素和某种未知的力量激烈对抗,而她要做的,就是确保这场对抗的过程和结果,完全处于她的监控与利用之下。
与此同时,医院另一端的隔离观察室内,被注射了镇静剂的小满,正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在梦中,她看见林默站在一片纯净的光晕里,但那光晕之外,是无数双贪婪的、试图撕裂光晕伸进来的手。她拼命地冲向林默,想把他拉进更深的黑暗藏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他。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而林默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准看他!他是我的!我的!”小满在梦中呓语,身体剧烈地挣扎,即使被药物压制,那份深入骨髓的占有欲和即将被抛弃的恐慌,依旧让她的生理指标出现剧烈波动。护士不得不再次增加镇静剂的剂量。林默的存在,即使隔着距离和药物,依旧能精准地搅动她最脆弱的神经。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间堆满古籍和怪异仪器的昏暗公寓内。
林小雨正对着一面布满污渍的墙壁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一块干涸的颜料上摩擦。突然,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困惑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波动”——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很远很远的湖心,涟漪却诡异地传到了她这里。
她走到窗边,望向城市另一端那家康复中心的方向,眉头紧锁,低声喃喃:“……什么东西……醒了?还是……碎了?”她的感知,总是先于逻辑,直达本质。
病房内,苏婉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跳出:
【“教授”对“样本”的兴趣已确认提升至“迫切”级别。建议加速“收容”进程。周方面有异动,疑似准备绕过警方直接接触。风险等级升高。】
苏婉面无表情地删除了信息。杨教授的“学术贪婪”和周屿的“资本掠夺”正在逼近,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将林默彻底“消毒”并“封装”——不仅要掩盖下毒的痕迹,更要独占其苏醒后展现出的、远超预期的“研究价值”。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默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评估终极实验品的冷静与狂热。
而处于风暴眼的林默,对这一切谋划浑然不觉。他在深深的昏睡中,正与体内的毒素和那股新生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他的每一次无意识的痉挛,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无声地影响着囚笼内外的人,像一颗投入命运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缓缓荡向未知的彼岸。
囚笼已悄然加固,而笼外的饿狼,正在黑暗中龇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