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极其谄媚又极其欠揍的讪笑,搓着手道:“嘿嘿……回陛下,暂且……还不曾有。臣只是想着,先把陛下的恩典求到手备着,万一……万一哪天在路上瞧见一个合适的,或者……看哪个顺眼了,这不就能立刻……那个……名正言顺地带回府了嘛!时机只给有备之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路上瞧见……?抢啊?” 皇帝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往上冒。
“那不然呢?” 李珩理直气壮地反问,“不抢,难道还指望人家好端端的大姑娘,自己哭着喊着上门嫁给臣不成?” 话音未落,他瞅见皇帝脸色不对,立刻脚底抹油,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你个混账东西!” 皇帝的怒吼再次响起,但这次,吼声里却分明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他看着李珩瞬间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个混账小子……呵呵……” 皇帝低声笑骂着,方才御书房内的沉重、悲恸、试探、危机,仿佛都被这混不吝的小子一番插科打诨给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轻松。这才是他午夜梦回时,期盼的父子间该有的相处方式啊。
趁李珩的身影还未跑远,皇帝忍不住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了一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纵容:“混小子!得给朕个下旨的由头!可听见了?”
门外没有应答,只有一只高高举起的右手,对着殿内随意地挥了挥,那姿态,说不出的潇洒又欠揍。由头?不就是哄我立功么?当我傻?
“这混账小子!呵呵呵……” 皇帝终于忍不住,开怀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久久不散。
李珩从皇宫出来,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再次折返宁国府。黛玉四女还在那边,他也得去跟尤氏打个招呼,毕竟替她谢了皇恩,得知会一声,免得她心里还挂念着这档子事儿。
一进府门,他先去前厅见了贾赦、贾政两位老爷。
“贤妃娘娘已安然回宫了,让给老爷带句话,要用心教导宝玉和环儿用功。”李珩拱手道。贾赦、贾政忙起身还礼。贾政关切地问:“侯爷辛苦了。陛下……可有其他吩咐?”他敏锐地察觉到李珩进宫的时间可不短。
李珩摆摆手,带着点懒散的笑意:“也没什么大事。陛下还是要再召我入朝复职,继续执掌锦衣卫罢了。”
“哦?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侯爷切莫推辞!”贾赦闻言,立刻喜形于色,仿佛看到了自家靠山重振雄风的希望。毕竟娘娘说的明白,她能封妃,可全赖李珩帮衬。
贾政也连连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侯爷正当盛年,才华盖世,正当为君分忧,为国效力!岂可因一时意气,贪图享乐而荒废仕途?更不可恃陛下信重而生骄矜之心。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惹恼了陛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生怕李珩年轻气盛,再闹出辞官那一套。
李珩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甚至带着点向往:“复职有什么好?案牍劳形,勾心斗角,烦也烦死了,我可差点死了两回了。罢官才好!若陛下真恼了我,不再召我入宫,我便带着玉儿、宝儿她们回南边去,再在桃花山上盖几间大屋,逍遥快活一辈子,岂不美哉?” 这话半真半假,慵懒之态十足。
贾赦、贾政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之前从元春处得知,正是李珩在宫中周旋提携,元春才得了圣眷。若李珩真撂挑子不干了,失了这份助力,元春失宠事小,贾家失去依仗事大!两人忙不迭地堆起笑容,好言相劝,从家国大义说到个人前程,恨不得把李珩按在官位上。
李珩被他们念得头疼,借口道:“两位老爷所言甚是,容我再想想。对了,贤妃娘娘还有几句话,特意叮嘱要转告老太太,请她老人家好生安养。我先去后堂传话。” 说罢,也不等贾赦贾政再劝,起身便往后院暖阁走去。
传什么话?他此刻是腹中空空如雷!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连午饭的影儿都没见着,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踏入暖阁,便觉暖香袭人,人声细语。贾母斜倚在榻上半眯着眼养神,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围坐一旁,黛玉、宝钗、沈墨兰、柳含香以及贾府诸女如李纨、凤姐、尤氏、许静姝等都在陪着说话。因午后祭吊之人稀少,气氛倒比上午轻松些。
李珩一步跨入,也不顾满屋子女眷,径直走到贾母跟前草草行了个礼,便苦着脸大声嚷道:“饿煞我也!大嫂子快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打牙呢!”
他这惫懒模样和直白的喊饿,引得众人侧目。宝钗、黛玉、沈墨兰、柳含香四女一听,顿时心疼得什么似的,宝钗黛眉微蹙,黛玉更是小嘴一撅,满眼都是担忧。李纨和凤姐儿也微微皱眉。还是凤姐儿反应最快,立刻站起身,扭着腰肢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边走边拔高声音吩咐廊下的丫鬟:快去!传我的话给厨上,立刻做些顶饿的肉食送来!要快!不必太多花样,够两个人吃的量就行,再配一碗热腾腾的汤,手脚都快些!”
薛姨妈看着李珩那“可怜样”,忍不住先叫了出来:“都说皇帝不差饿兵呢!怎么到了我家姑爷这儿,皇上连顿饭的功夫都舍不得给了?难怪我姑爷总不乐意去做官,敢情是连饭都不管饱啊!哪有这样的理儿?” 她这话带着市井妇人的泼辣和护短,直指皇帝。
”宝钗听得脸都红了,赶紧嗔怪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母亲!慎言!不可妄议圣上!”
贾母也一脸心疼地看着李珩,拍着榻沿道:“哎呦,可委屈了我的珩哥儿了!为着我们家这些事,累着你来回奔走,废寝忘食的,真是罪过!”
李珩接过许静姝适时递来的一杯热茶,咕咚喝了一大口,才笑着宽慰贾母:“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折煞我了。都是陛下和大姐姐吩咐的差事,理应尽心才是,可不敢抱委屈。”
他顺势把话题一转,正色道:“对了,娘娘特意叮嘱,让务必转告老太太,定要好生保养身子骨,放宽心。等来年开春,娘娘定要求了陛下的恩典,归家省亲,好好陪陪您老人家。”
贾母一听,眼眶又红了,哽咽道:“大丫头……她总惦记着我这老婆子……珩哥儿,你若下回还见了她,千万替我带句话,让她在宫里只管安心,不必总以家里为念,她自个儿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哪里还用等什么下回?”李珩放下茶杯,含笑道,“明儿就进宫,专程替老太太传话去!保管一字不落地带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