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门在雷煌身后缓缓闭合,液压锁发出沉闷的咬合声。走廊灯光由冷白转为战术黄,墙壁上的灵能感应器逐一亮起,扫描他的基因频率与磁场残留。他站了半秒,呼吸拉长,右手拇指抵住眉心,压下颅内那股熟悉的撕裂感——每一次跨维度回归后,伏尔康血脉都会在神经末梢留下灼痕。
艾德琳没有跟进来。
她停在门外,身影映在金属反光面上,像一道未完成的投影。雷煌没回头,只是将左臂外层装甲扣紧,确保伤疤区域的生物记录模块处于激活状态。他知道她在看什么:全息监控终端正同步传输他的生命体征,心跳、脑波、电离代谢速率,每一项都在超标边缘震荡。
会议室入口开启。
十二名军官已就位,围坐椭圆桌两侧。中央全息台悬浮着战场星图,标记着他消失的坐标点,红圈闪烁不息。一名上校抬手示意开始,指尖划过数据板边缘,声音干涩:“汇报你的行踪轨迹,从跃迁终点开始。”
雷煌走到主控位,作战服背部接口自动对接系统端口。他按下腕部开关,左臂伤疤处渗出微量血珠,顺着导管流入读取槽。全息影像骤然切换——
一片灰烬色的虚空展开,地平线扭曲成锯齿状,天空布满静止的闪电纹路。那是未知维度的实录画面,由他体内植入的机械教记录仪捕捉。众人屏息。
“我抵达的位置不在任何星域数据库中。”他说,声音平稳,“大气含氧量为零,重力恒定但方向可变,空间结构依赖亚空间能量维系。”
“你如何确认这不是幻觉?”另一名将军开口,目光紧盯雷煌右眼。那颗机械义眼正以低频脉冲扫描全场,镜面反射出所有人的心跳波形。
“因为这里有实体。”雷煌调出战斗片段。
画面中,一道人影浮现——身形与他完全一致,却笼罩在漆黑雾气之中,双臂延伸出螺旋状触须,胸口刻着奸奇之符。它没有脸,只有一道裂口般的光缝,开口时发出多重叠音:“你本该腐化。”
“那是混沌分身?”有人质疑,“还是你意识分裂的产物?”
雷煌关闭影像,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道蓝白电弧窜起,在空中划出完美对称的波形曲线。“这是我在对抗它时的磁场输出峰值。同时,我的肉体承受力达到临界值,七处磁锚节点破裂出血。数据可查,非幻觉所能模拟。”
他顿了顿,转向通讯终端。“请求接入审判庭灵能频谱档案。”
短暂延迟后,一段波形图投射而出,标注着“高危共振源”。雷煌指向其中一段波动:“这与分身释放的能量特征完全吻合,且与瓦尔克洛公爵曾使用的符文共鸣频率一致。误差小于0.3%。”
会议室陷入沉默。
一名技术官低声确认:“信号源真实性无法排除……但我们从未记录过这种跨维度能量复制现象。”
“它不是复制。”雷煌纠正,“是预判。它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也知道我会反抗。它等我,就像猎人布置陷阱。”
“那你为何能回来?”
“因为我斩断了它的链接。”他卷起右袖,露出前臂内侧一道新伤,呈环形,像是被某种齿轮状物体咬合过。“它试图通过量子纠缠反向抽取我的意志,但我用伏尔康血脉的原始频率冲击其核心,造成能量逆流。它崩解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众人凝神。
“**守门者终将成为门本身。**”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固。几名军官交换眼神,有人下意识摸向颈侧抑制装置。
“这是警告。”雷煌继续,“不是针对我个人,而是整个防线。裂隙不止一道。我们以为封锁了主通道就能安全,但混沌已经在多个次级维度建立锚点。它们不需要大军入侵,只需要一个‘我’的复制品,就能从内部瓦解整条战线。”
“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战略级威胁?”一位老将冷笑,“一个幻影说的话,值得调动全境警戒?”
雷煌没有争辩。他转头看向终端屏幕,轻声道:“艾德琳,播放那段记录。”
下一瞬,灵能波形再次浮现,叠加一层模糊音频。女声低语穿透杂讯:
“裂隙不止一道……神选之源未熄……”
会议室瞬间安静。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却让每个人的脊椎发凉。技术官迅速比对数据库,十秒后抬头:“这段频段……确实来自高等灵能感知,未经修饰或伪造。源头标记为……艾德琳·沃克,三级加密存档。”
老将脸色变了。
雷煌收回视线,环视众人。“我不是先知,也不传教义。我只是战士。我见过那个世界——它没有时间,只有重复的死亡循环。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会在那里重生为敌。而我们的防线,正在被无形腐蚀。”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活着回来了。是为了告诉你们——我已经看到了结局。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三十年后,这里会变成另一个废土,而敌人,将是曾经的我们自己。”
没有人回应。
有人低头查看数据,有人握紧座椅扶手,还有人悄悄关闭了个人通讯频道,生怕被牵连进这场“异端言论”。
雷煌不再多言。他关闭所有投影,拔出连接线,动作干脆利落。桌沿微颤,他右手短暂撑了一下,指节因用力泛白。长期跨维度移动带来的负荷正在积累,但他脸上毫无波动。
“报告完毕。”他说。
正要转身离开,终端突然响起提示音。
艾德琳的声音传来,冷静如常:“雷煌,你的生理监测显示,右脑皮层出现异常放电,持续时间四十七秒,峰值接近崩溃阈值。建议立即进行神经稳定治疗。”
他脚步一顿。
“不用。”他答,“还能撑。”
“这不是请求。”她的语气不变,“是强制医疗指令。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执行任何任务。”
雷煌嘴角动了动,没再反驳。他知道她是对的。那股潜伏在颅内的震荡尚未消退,每次闭眼,都能看见那片灰烬大地重新浮现。
他重新坐下,从作战服夹层取出一枚小型容器,里面封存着一小撮黑色尘埃——那是从分身崩解处带回的残渣。他将容器放在桌上,推向前方。
“交给机械教分析。”他说,“如果它真是由我们的意志腐化而成,那么这里面,可能藏着我们未来的模样。”
上校接过容器,密封检测灯由红转绿。他盯着那团灰黑物质,眉头紧锁。
雷煌起身,这次没有扶桌。他走向门口,步伐稳定,背影笔直。就在合金门即将开启的刹那,通讯终端再次发声。
“雷煌。”艾德琳叫住他。
他停下。
“你说守门者会成为门……那你现在,算什么?”
他没有回头。
“我是第一道裂缝的见证者。”
门开了。
走廊尽头,一队技师正推着载有Stc残片的运输车经过,金色相位装甲的反光短暂划过墙面。雷煌迈出一步,身影被黄光吞没。
下一瞬,警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