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路上扬起的尘土还未落下，云璃已经站起身。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片翻腾的烟尘，手指轻轻按在肩头晨曦灵蝶的翅根处。幻兽立刻感应到她的警觉，双翼微张，一圈极淡的光晕自它身上扩散开来，在岩穴入口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
夜无痕睁开了眼。他靠在石壁上的身体缓缓直起，断剑仍别在腰侧，但右手已搭上剑柄。林婉儿停下检查火囊的动作，抬头看向洞口。雷鸣从角落站起，拳套还握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股灵力波动来得极快，带着灼烧般的压迫感。一只通体焦黑的风隼从山脊俯冲而下，翅膀边缘裂开几道口子，飞行轨迹歪斜不稳。它撞开尘土，直直坠落在岩穴前的空地上，扑腾两下才勉强站稳。
“是协会的紧急信使。”云璃低声道。
她走出岩穴，晨曦灵蝶紧随其后，光幕随着她的移动向前延伸。风隼抬起脑袋，口中衔着一根暗灰色的金属筒，表面刻满扭曲符文，三道赤红封印缠绕其上。
林婉儿跟出来，指尖燃起一缕火苗：“这封印……和上次边境失守时一样。”
“赤级情报。”夜无痕走到她身后，声音冷了下来，“只有大规模灾变预警才会启用。”
雷鸣守在原地，目光扫向四周山林：“别让它把追踪咒带进来。”
云璃蹲下身，没有直接触碰金属筒。她让晨曦灵蝶靠近，幻兽的翅尖轻点封印一角，一道纯净的光流顺着符文缝隙渗入。第一道封印崩解，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第二道由夜无痕以冰丝缠绕破解，第三道则被林婉儿用火焰灼烧至松动，最后由云璃亲手取下。
筒内卷轴自动展开，却没有文字浮现。只有一团凝固的黑影在表面缓慢旋转，像是被强行压缩的记忆。
“需要共鸣才能读取。”云璃说。
她将手覆在卷轴上，闭上眼。晨曦灵蝶飞至她头顶，双翼完全展开，洒下的光笼罩两人。黑影开始扭曲、拉伸，最终化作一段断续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座了望塔，塔身布满裂痕。一名御兽师背靠残墙，胸口插着半截断矛，手中却死死攥着记录水晶。他的嘴在动，声音破碎不堪，只能听清几个词：“……裂隙……不止一处……三帝国交界……它们从地下爬出来……”
画面切换。一座小镇的地面突然塌陷，黑色雾气喷涌而出。数十只被腐蚀的幻兽从中跃出，眼睛全为纯黑，动作僵硬却迅猛。接着是另一座城邦，同样的裂隙出现在广场中央，守卫的御兽师刚释放技能，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掀飞。
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帧——所有裂隙的位置在地图上被连线，形成一个巨大图案的雏形。线条交错，隐约勾勒出某种阵法轮廓。
云璃睁开眼，脸色发白。
“这不是普通的袭击。”她说，“他们同时打开了多个空间裂隙，而且有规律。”
林婉儿声音发紧：“你是说……这是计划好的？”
“不是报复。”云璃盯着卷轴，“是进攻的开始。”
夜无痕盯着那幅残图看了很久：“这个结构，覆盖了华光、玄冰、炎耀的边境线。如果继续扩张，会连成一片。”
“目的呢？”雷鸣问。
“毁灭根基。”云璃低声说，“情报里提到‘永夜归墟’，那是古籍里记载的灭世之术。通过撕裂大地，释放深渊之力，让整个大陆的灵气逆流枯竭。”
林婉儿的手抖了一下，火囊掉在地上，她没去捡。
雷鸣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碎石飞溅：“我们刚打退一支军队，他们就敢启动这种东西？”
“正因为被打退了。”云璃抬起头，“他们知道常规手段不行，所以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岩穴内陷入沉默。风隼站在原地，羽毛焦枯，呼吸微弱。晨曦灵蝶缓缓降落在云璃肩头，翅膀收拢，不再发光。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婉儿终于开口，“要不要通知协会？还是先回城求援？”
“等官方反应，裂隙可能已经蔓延到主城。”云璃摇头，“而且这情报是从最后一个幸存者那里传出来的。说明边境防线……已经没了。”
夜无痕站到她身边：“你的意思是，我们得自己查？”
“我们必须动起来。”云璃看着三人，“现在没人比我们更清楚黑暗势力的手段。如果我们不走，谁来切断源头？”
雷鸣抹了把脸：“我的部落就在西南边陲，再往北一点就是第一个裂隙出现的地方。我不能等消息传回去才行动。”
林婉儿弯腰捡起火囊，拍了拍灰：“我家那边也有驻军，可要是裂隙突然打开，根本来不及防御。我得弄清楚怎么阻止它。”
夜无痕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断剑的刃口。冰霜从剑柄蔓延到指节，又慢慢褪去。
云璃转身走向岩穴深处，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她将卷轴内容重新封印，打入玉简中，随后将其收入贴身暗袋。
“从现在起，停止一切对外联络。”她说，“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位置，也不回复任何嘉奖或邀请。”
“万一有人找来？”林婉儿问。
“不见。”云璃语气平静，“我们现在不是英雄，是探路的人。走得太早，会被当成疯子；走得太晚，所有人都得死。”
她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山风穿过裂缝，吹动她的发丝。晨曦灵蝶再次飞起，悬停在她头顶，光晕微弱但持续亮着。
“休息结束。”她说，“战斗重启。”
雷鸣开始检查装备，拳套上的裂口用新布条缠紧。林婉儿把火囊塞进腰包，又取出备用灵粉逐一确认。夜无痕站在洞口边缘，目光锁定远处山脉，身体始终处于半戒备状态。
云璃盘坐在岩穴中央，双手放在膝上，玉简压在掌心。她闭着眼，但眉头没有放松。晨曦灵蝶悬浮在众人上方，翅膀缓缓开合，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
夜无痕忽然转头：“你刚才说永夜归墟会枯竭灵气……那我们的幻兽呢？”
云璃睁开眼：“如果计划完成，所有依赖灵气的生命都会衰弱。包括我们，也包括它们。”
林婉儿停下动作：“你是说……晨曦灵蝶也会……”
“我不知道。”云璃看着肩头的幻兽，“但它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丢下它。”
雷鸣系好最后一条绑带，站起身：“那还等什么？伤好了就出发。”
“不。”云璃说，“我们现在就准备动身。恢复多少，算多少。”
她站起身，走到岩壁前，抽出短刃，在之前刻下的字旁边添了新的痕迹：裂隙已开，无人可避。
刀尖划过石头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岩穴里格外清晰。
晨曦灵蝶飞向那行新字，翅膀展开，洒下一小片光。光落在每一个笔画上，映出淡淡的轮廓。
云璃收刀入鞘，抬头看向洞外。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正在消失。
夜无痕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去哪？”
“最近的裂隙点。”她说，“往南七十里，黑石谷。”
雷鸣背上行囊：“路上能恢复就恢复，不能就硬撑。”
林婉儿点燃一小簇火苗，测试灵力流动。火焰跳动了一下，随即稳定燃烧。
云璃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未拆的嘉奖竹筒。它们还堆在角落，沾了灰尘。
她抬手打出一道信号光束，直射高空。光点散开，如星屑飘落。
这是队伍内部的暗号——表示情况变更，进入一级响应。
晨曦灵蝶停回她肩头，翅膀微微张开，透出一点微光。
云璃迈步走出岩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