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那团阴影缓缓抬起“头”的瞬间，云璃的手指微微一紧。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鞋尖几乎触到水面边缘的石阶。
晨曦灵蝶在她头顶盘旋一圈，翅尖洒下的光比先前更亮，却带着细微的震颤。云璃明白它的意思——危险未散，但前方并非死路。
“我得再近一点。”她低声说，声音很轻，却足够让身后三人听见。
夜无痕立即上前半步，挡在她左后方，冰剑横握，剑身已凝起一层薄寒。“你往前，我就跟上。”他语气平静，没有争执，也没有劝阻。
雷鸣低吼一声，双掌拍地，脚下裂开一道浅痕，雷兽虚影自背后腾起，四爪踏空，随时准备跃出。林婉儿迅速合上笔记，指尖划过手腕上的火纹镯，一圈微弱的红光在她周围一闪而没，阵法已预启。
云璃点头，又迈进一步。
距离水面只剩一步。她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池中升起，不像是水汽，倒像呼吸。五彩光芒仍在流转，但节奏变了，不再是随机波动，而是有规律地明灭，如同心跳。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朝向池面。
就在这一瞬，池水猛地一沉，仿佛整个空间被抽去了重量。紧接着，轰然炸响！
巨量水流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凝聚，化作一头三丈高的水怪——形似蛟龙，却无眼无鼻，只有一张裂至耳根的大口，周身缠绕着断裂的锁链残影，正是壁画中被封印的幻兽投影！
第一波攻击毫无征兆。数十枚高速水弹如暴雨般射出，直扑四人所在位置。
“守阵型！”云璃厉声喝道，“夜无痕封前路，雷鸣控高空，林婉儿掩护死角！”
话音未落，晨曦灵蝶已振翅迎上，双翼展开，金光织成一片弧形护幕，挡下数枚侧面袭来的水弹。水珠撞上光幕，发出沉闷的砰响，溅开时竟带着灼烫的气劲。
夜无痕剑尖点地，寒气爆发，一面厚实冰墙拔地而起，精准拦住正面攻势。水弹接连撞击，冰层剧烈震动，裂纹迅速蔓延，但他脚步未动，剑势未收，第二层冰墙已在背后悄然成型。
雷鸣怒吼一声，脚下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雷兽紧随其后，电光交织成网，劈向半空中的水弹群。几颗水弹当场炸裂，化作蒸汽弥漫，其余则被电网偏转轨迹，砸入墙壁，留下一个个深坑。
林婉儿闪身退至立柱旁，双手结印，炎狐自袖中跃出，一口烈焰喷向侧翼逼近的螺旋水龙卷。火焰与水流相撞，嘶鸣作响，水雾翻滚，龙卷速度果然减缓，但并未溃散。
“它在适应我们的攻击！”林婉儿咬牙喊道，“火焰只能压制，不能伤它本体！”
云璃盯着那水怪，目光锐利。它虽由水构成，动作却极有章法，每一次攻击都瞄准了四人之间的空隙，显然是有意识的围剿。
“不是单纯的机关兽。”她沉声道，“它是试炼的一部分，但它现在……想把我们赶出去。”
“那就让它知道，谁才是闯进来的人。”夜无痕冷声开口，剑锋一转，寒气顺着地面疾速蔓延，直逼池边。
可就在冰线即将触及水面时，水怪猛然低头，巨口一张，一道高压水刃横扫而出，直劈冰墙中央！
轰！
冰墙炸裂，碎块四溅。夜无痕侧身避让，肩甲被擦中，顿时湿透，皮甲边缘甚至泛起轻微焦痕——那水竟含雷劲！
“小心！它融合了雷属性！”雷鸣大喊，雷兽俯冲而下，一爪拍向水怪头部，却被对方甩尾击中，虚影晃动，显出受创之态。
林婉儿趁机再次结印，三道火环自地面升起，呈品字形封锁水怪下半身行动路线。火环燃起的刹那，水怪动作果然一顿，水流躯体被高温蒸发一角。
“有效！”她眼中闪过喜色。
可这喜悦只持续了一瞬。
水怪突然仰头，口中发出无声咆哮，整个池子随之沸腾。更多的水流升腾而起，竟在空中重新塑形，不仅补全了受损部位，还多生出一对水翼，双臂也延伸成镰刀状水刃。
“它能自我修复！”雷鸣脸色一变，“而且越打越强！”
“不对。”云璃盯着它的动作，“它不是变强……是模仿我们。”
她猛然醒悟：“它在吸收我们的能量反应！冰、雷、火、光——每一种攻击都被它记住了！”
“那就别让它再学下去！”夜无痕低喝，剑锋一挑，整片地面骤然结霜，试图冻结池水源头。
但水怪反应更快。它双臂交叉，猛然下压，一道环形冲击波自池心扩散，所过之处，冰层尽碎，火焰熄灭，连晨曦灵蝶洒下的光幕也为之一暗。
四人齐齐后退数步，站定阵型。
“不能再硬接了。”林婉儿喘息着，“这样下去，护盾撑不过三次。”
雷鸣握紧兽刃，额头青筋跳动：“总不能退吧？这才刚进庙门！”
云璃没有回答。她看着池中那庞然水影，忽然发现一件事——每当它发动攻击，池底那团阴影就会微微下沉，仿佛需要借力于下方某物。
“它的核心不在这里。”她低声说，“它只是傀儡，真正操控它的……是池底的东西。”
“你是说，打它没用？”夜无痕皱眉。
“有用，但要快。”她回头看向晨曦灵蝶，“我们需要一次彻底的压制，让它来不及再生。”
晨曦灵蝶轻轻落在她肩头，翅膀微合，随即又缓缓展开，传递出一个清晰意念：可以短暂切断它的能量连接，但只有一次机会。
云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如刃。
“听令。”她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杂音，“下一波攻击来临前，所有人全力输出，目标不是水怪本身，而是它脚下的池面中心。夜无痕，你在三秒内造出冰锥阵；雷鸣，用最强雷击贯穿水面；林婉儿，火环叠加两重，我要看到池底发红。然后——全部撤回防线。”
“你呢？”夜无痕问。
“我在最后。”她说，“我会让晨曦灵蝶把光压到极致，切断它和池底的联系。”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战斗节奏在这一刻悄然改变。
水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双臂高举，正欲发动新一轮攻势。
就是现在。
夜无痕剑尖猛刺地面，七根冰锥破水而出，呈扇形直插池心。雷鸣怒吼，雷兽全身电光炸裂，一记雷霆贯日直劈而下。林婉儿双手高举，三重火环叠加旋转，炽热气浪逼得人睁不开眼。
三股力量几乎同时命中池心。
轰——！
整座神庙剧烈震颤，穹顶灰尘簌簌落下。池水被掀飞数丈，水怪身形扭曲，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撕裂的尖啸，双臂失控摆动，镰刀水刃胡乱挥砍。
云璃抓住时机，左手按住胸前印记，右手高举。
“晨曦——断流！”
晨曦灵蝶双翅猛然张开，一道纯粹金光自它体内迸发，如利剑般刺入池心。光与水相接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静止了一息。
水怪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的身躯开始崩解，水流如退潮般倒灌回池中。那对水翼最先消散，接着是手臂、躯干，最后只剩下一颗模糊的头颅，缓缓沉入幽蓝深处。
众人屏息。
池面逐渐恢复平静，五彩光芒不再闪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婉儿扶着石柱，喘着气：“结束了？”
雷鸣仍不敢放松，雷兽悬于头顶，警惕注视水面。
夜无痕缓缓收剑，目光却未离开池心：“太安静了。”
云璃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手还举着，指尖微微发抖。晨曦灵蝶降落在她掌心，翅膀垂落，显然耗力极重。
她正要开口，忽然瞳孔一缩。
池底，那团阴影正缓缓上升。
这一次，它不再停留于水中。
它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