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的指尖还贴在盒面那道凹陷的符文上,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钉在原地。她的眼皮剧烈颤动,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一滴,砸在石板上发出轻响。
“墙……刻满符文的墙……还有……门……”她的声音断续,像从深井中传来。
夜无痕立刻单膝跪地,左手按在冰剑柄上,右手迅速结印。寒气自掌心涌出,沿着地面蔓延,在盒子四周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屏障。冰晶层层堆叠,将外界的压迫感隔开一线。
雷鸣咬牙站起,雷蛇缠绕手臂,电光在他指节跳跃。他盯着通道深处,低声道:“不对劲,那边的能量波动没停,还在往这边推。”
林婉儿蹲下身,手掌覆在炎狐头顶。火焰自掌心升起,却不炽烈,反而带着温润的橙光,缓缓流向云璃脚边。晨曦灵蝶伏在云璃肩头,翅膀微弱地扇动了一下,一丝极淡的光流顺着她的后颈滑入体内。
云璃猛地吸了一口气,瞳孔骤然收缩。
“稳住。”夜无痕低声说,“别让它拉你进去。”
她没应声,而是将双手重新覆在盒上,指尖压紧那道凹陷的纹路。这一次,她不再被动接收,而是主动顺着那股信号反向探去。意识如细线般延伸,穿过层层干扰,终于触到了另一端传来的片段。
画面依旧破碎——
一面高耸的石墙,表面布满交错的刻痕,某些符号她曾在幻兽森林边缘的古碑上见过;一道巨大的门扉半掩在岩壁之中,门框两侧镶嵌着四枚凹槽,形状与他们手中的钥匙和碎片完全吻合。
“不是随机的。”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是引导。”
“什么?”林婉儿抬头。
“这些符文……不是警告,也不是封印铭文。”云璃缓缓睁眼,目光落在盒中缝隙透出的青光上,“它在告诉我们怎么走。”
雷鸣皱眉:“你是说,有人在用这东西给我们指路?”
“不。”她摇头,“是它自己在回应某种规则。就像御兽契约里的启动序列,每一步都必须按顺序来。”
夜无痕沉声问:“你能确定那地方在哪?”
云璃闭眼回想刚才的画面。那堵墙……她确实在某处遗迹见过类似的结构。记忆翻涌,一段模糊的文字浮现——“天启回廊,通幽之始”。
“天启回廊。”她睁开眼,“那是远古御兽祭坛的入口记载。传说只有集齐四重媒介才能开启。”
林婉儿倒吸一口气:“三把钥匙加这块碎片……正好四个。”
“对。”云璃点头,“而且祭坛的核心功能是重构契约之力,能净化被污染的幻兽,甚至逆转黑暗侵蚀。”
雷鸣握紧拳头:“那就是说,这地方能对付暗影尊者?”
“前提是能找到。”夜无痕提醒,“天启回廊只是传说,连帝国典籍都没明确记录位置。”
云璃低头看着盒子,手指轻轻摩挲那道凹陷的符文。突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原本静止的纹路边缘,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发生偏移,像是在自行调整形态。
“它在变化。”她说。
众人凑近。
林婉儿眯眼细看:“是不是……像地图?”
“不像。”雷鸣摇头,“更像是一种校准过程。你们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段螺旋纹,“刚才还是闭合的,现在开口朝右了。”
云璃心头一动。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记录卷轴,快速翻到一页,上面是她在幻兽森林拓下的残碑铭文。对比之下,两处符号的起笔角度几乎一致。
“这不是静态信息。”她低声说,“它是活的。根据持有者的认知和环境条件,自动调整传递的内容。”
“所以之前看到的墙和门,只是它筛选出的第一层信息?”夜无痕问。
“没错。”她合上卷轴,“现在它开始提供更具体的线索了。”
林婉儿急切地问:“那下一步呢?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不行。”夜无痕打断,“信号源还在活动,贸然前进等于送上门。”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雷鸣站起身,雷蛇盘绕臂膀,“等它完成校准,说不定就能定位具体方位。”
云璃沉默片刻,伸手将盒子捧起,让碎片彻底暴露在微光下。她闭眼,再次调动契约之力,这一次不再强行深入,而是以稳定频率释放一缕温和的能量,模拟“接收确认”的状态。
盒中青光微微波动,符文流转速度加快。
第一段弯曲如弓的纹路亮起,紧接着是折角锐利的聚合符号,最后是螺旋收束的启门标记。三段符号依次点亮后,整块碎片忽然震了一下,一道极细的光丝从中心射出,投在对面石壁上。
众人屏息。
光丝交织成一幅简略图景:一条蜿蜒通道,尽头是一扇巨门,门前三级台阶,左侧岩壁刻有星辰图腾。
“这是……路径指引?”林婉儿喃喃。
“不止。”云璃盯着那星辰图腾,“我在炎耀边境的星陨谷见过这个标记,那是古代御兽师用来标注‘能量节点’的符号。”
雷鸣立刻掏出自己的皮质地图摊开,对照片刻,指着一处:“如果这个节点是真的,那祭坛应该在这片区域——黑脊山脉腹地。”
“可那里全是死寂区。”林婉儿皱眉,“连飞鸟都不敢靠近。”
“正因为如此,才没人能找到。”云璃收回手,盒子光芒渐弱,“但也意味着,一旦进去,外面的人很难追踪。”
夜无痕盯着那幅光影图,忽然道:“等等。”
他伸手触向投影边缘,指尖划过一道细微的裂痕。“这里有修补痕迹。这图被人改过。”
“谁会改这种东西?”雷鸣不解。
“要么是守护者,”夜无痕缓缓说,“要么是……想引我们进去的人。”
空气一滞。
云璃盯着那道裂痕,脑海中闪过刚才接收到的画面——那扇半掩的门,太过规整,不像自然崩塌,更像是……故意留出的入口。
“不管是谁改的。”她终于开口,“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林婉儿看向她。
“继续往前。”她说,“但不能再被动接收信息。我们要反过来,用已知的符文规律,主动去验证它给的每一步。”
雷鸣咧嘴一笑:“总算有方向了。”
夜无痕却未放松警惕。他收回冰屏障残余,重新握住剑柄:“保持警戒,每走十步就停下来检查一次碎片反应。”
云璃点头,将盒子小心合拢,只留下一线缝隙维持连接。晨曦灵蝶轻轻振翅,落在她手腕上,微光映照着她指节上的旧伤。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通道深处。
雾气仍未散尽,前方依旧昏暗,但那股牵引力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碎片在盒中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走吧。”她说。
四人重新列阵前行,夜无痕在前开路,雷鸣居左,林婉儿护右,云璃居中紧抱盒子。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节奏紧凑而谨慎。
行至第三十步,云璃忽然停下。
“怎么了?”林婉儿低声问。
她没答话,而是缓缓打开盒盖。碎片静静躺在凹槽中,表面符文正在逆向流转——本该从左至右的启引序列,此刻竟由右向左倒行。
“它在警告。”她声音很轻。
雷鸣立即转身面向来路,雷蛇昂首嘶鸣。夜无痕横剑胸前,寒气在掌心凝聚。
林婉儿盯着碎片:“是不是……我们走错了?”
云璃盯着那逆向的纹路,忽然发现最后一段螺旋符号的末端多出了一道短划,像是后来添加的标记。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触那道新痕。
就在接触的瞬间,整个通道底部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