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光从缝隙里漫出来，不刺眼，却带着温度。云璃的指尖还贴在阶梯上，契约印记仍在发烫，那股灼热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有东西在她血肉里苏醒。她没动，只是盯着那道缓缓扩大的门缝，耳边传来夜无痕压低的呼吸声。
“你还能走？”他问，手仍搭在她手臂上，掌心微凉。
“能。”她点头，撑着地面起身，膝盖还有些软，但比刚才稳了许多。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婉儿扶着雷鸣走近，炎狐贴着她脚边缓行，毛色依旧黯淡。雷兽趴在地上没动，显然一时半刻无法恢复。林婉儿抬头看向那扇门，声音轻了些：“里面……好像有光在流动。”
“不是攻击性的能量。”云璃说，“我让灵蝶探过了，它说这光……像是在等我们。”
晨曦灵蝶轻轻落在她肩头，翅膀微微颤动，六片光翼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晕，仿佛与远处建筑顶端的晶核产生了某种呼应。
夜无痕皱眉：“等？你怎么知道它说的是什么？”
“不是用话说的。”她抬手，指尖触到灵蝶的翅面，“是感觉。就像心跳传到另一颗心里。”
她往前迈了一步，脚踩在第一级台阶上。符文亮起，柔和的光顺着纹路蔓延，像是被唤醒的脉络。紧接着，第二级、第三级……每一阶都随着她的脚步逐一点亮，形成一条通往大门的光径。
“别落单。”夜无痕低声道，紧跟在她身侧。
林婉儿拉着雷鸣跟上，四人并行而上。越靠近大门，空气中的光属性灵气就越浓郁，皮肤像是被温水浸过，伤口处传来细微的麻痒——那是正在愈合的征兆。
雷鸣低头看了眼小腿上的擦伤，原本渗血的口子已经结了薄痂。“这地方……真能疗伤？”
“不只是疗伤。”林婉儿低声说，“我感觉脑子里也清楚多了，刚才那种昏沉感没了。”
云璃没接话。她的心神全在前方那扇门上。门完全敞开时，里面是一片圆形大厅，地面由整块白石铺成，中央立着一根水晶柱，表面流转着与晶核同频的金光。四周墙壁刻满符文，层层叠叠，像是记录着某种古老的传承。
她刚踏进大厅，脚下的符文突然亮起，形成一个六芒星阵，将他们四人围在其中。
“小心！”夜无痕立刻横剑挡在云璃面前。
可阵法没有发动攻击，反而释放出一圈柔和的光波，扫过每个人的身体。云璃感到一阵轻微的震颤从胸口扩散开来，像是有什么被激活了。她低头看去，契约印记的颜色更深了，金色纹路中浮现出细密的光丝，正缓缓延伸向手臂。
“它在……读取我们的信息？”林婉儿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是读取。”云璃摇头，“是确认。它在验证我们能不能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光阵熄灭，水晶柱骤然亮起。一道光影从柱心升起，逐渐凝聚成人形。
云璃呼吸一滞。
那是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穿着与她记忆中相似的御兽师长袍。男人面容坚毅，女人眼神温柔，站姿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迎战。他们的轮廓模糊，却是实实在在的全息影像，带着久远的气息。
“娘……爹……”她嘴唇微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女子影像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轻轻扬起：“孩子，我们一直在等你。”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终于来了。”
大厅一片寂静。林婉儿的手攥紧了衣角，雷鸣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夜无痕的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但眼神已变了。
“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云璃艰难地开口。
“破晓之翼的继承者，唯有血脉相连者才能唤醒这座遗迹。”女子说，“而你，是最后一位拥有完整守护之心的人。”
“守护之心？”林婉儿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力量吗？”
“不是力量。”男子回答，“是选择。是在明知会失去一切时，依然愿意站出来的决心。”
画面忽然变换。水晶柱投射出新的影像：一片废墟之上，三人并肩而立，手持不同属性的幻兽武器，对抗着从地底涌出的黑暗潮。其中一人身穿黑袍，背影熟悉得让云璃心头一紧。
“那是……暗影尊者？”雷鸣脱口而出。
“他曾是光暗平衡的守护者。”女子声音沉重，“和我们一样，肩负维持大陆秩序的使命。但他目睹太多牺牲，恐惧吞噬了信念，最终选择了以绝对控制代替守护。”
影像继续播放：黑袍人跪在一座祭坛前，双手捧着一颗裂开的晶石，脸上是崩溃的痛苦。下一幕，他的双眼彻底被黑暗覆盖，身体被阴影缠绕，缓缓升空。
“他不是天生邪恶。”男子说，“他只是……没能承受住失去的重量。”
云璃怔住。她一直以为暗影尊者是纯粹的恶，是必须铲除的敌人。可现在，她看到的却是一个被绝望拖入深渊的灵魂。
“所以……我们打倒他，就能让他回来吗？”林婉儿声音发颤。
“他已经回不去了。”女子摇头，“但你可以避免重蹈覆辙。破晓之翼的力量，只有真正理解守护意义的人才能驾驭。若心存执念或仇恨，它只会反噬使用者。”
云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契约印记仍在跳动，像是回应着某种召唤。
“那……我该怎么做？”
“走进去。”男子指向水晶柱后方的一道小门，“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但记住，每一步都由你选择，没人能替你承担。”
影像开始淡去。女子最后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却没有再说话。光芒散尽，大厅恢复平静，只剩下水晶柱还在缓缓旋转。
“你还好吗？”夜无痕低声问。
云璃没回答。她盯着那道小门，脚步却没动。
林婉儿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你看到什么，我们都陪着你。”
雷鸣也上前一步：“就算门后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一起闯。”
夜无痕看着她，声音很轻：“你不用一个人扛。”
云璃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向前。晨曦灵蝶飞起，在她头顶盘旋一圈，洒下点点微光。光尘落在她肩头，像是无声的承诺。
他们走向那道门。
就在距离门口还有三步时，地面再次震动。水晶柱的光芒骤然增强，一道新的符文阵在他们脚下浮现，这次是环形的，八道光柱从阵眼升起，将整个大厅笼罩。
“不对劲。”夜无痕猛地拉住云璃的手腕，“这阵法……不是欢迎。”
云璃也察觉到了。光柱之间的能量在扭曲，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撕裂声，像是空间被强行撑开。
“有人在强行接入遗迹系统！”林婉儿惊呼。
雷鸣一把推开她：“趴下！”
轰——
一道黑影从光柱间隙中砸落，重重摔在大厅中央。披风破损，长剑断裂，脸上全是血污。那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另一个夜无痕。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别……进去……那个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