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头那三道身影的佩剑嗡鸣得更急了,金色诛雷纹在剑身上游走如活物,为首的王境强者喉结滚动,望着下方那道持雷枪的清瘦身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们本是黑楼花大价钱请来的杀星,谁能料到这被称为“东玄废物”的秦尘,竟能以王境之姿硬抗十一尊同阶?
此刻其余八名王境或死或残,只剩他们三人还能勉强提气,若不拼命,今日便是埋骨之地。
“结阵!”他暴喝一声,三柄剑同时冲天而起,在云层里交织成三角形光网,网心凝聚出一柄虚幻的诛雷剑,剑尖直指秦尘天灵盖。
阵纹流转间,连天地灵气都被抽得扭曲,城墙上几个聚气境的守卫被这股吸力带得踉跄,险些栽下墙头。
秦尘望着那柄虚幻的诛雷剑,指节在枪杆上微微收紧。
雷霆枪的枪尾还插在青石板里,枪身却已泛起温热——四极雷锁阵残余的雷能正顺着他的经脉奔涌而来,像千万条小蛇在血肉里钻行。
他能清晰感觉到,建木的生机正沿着枪杆往上爬,在枪身刻出细密的青藤纹路;南洋域得来的一元重水则在枪尖凝成水珠,每一滴都重若千钧,坠在地上便砸出拇指深的坑。
“都天神火雷,燃。”他低喝一声,丹田处的雷纹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前世以神魂祭炼的本源雷种,此刻被他用鸿蒙本源雷引动,竟在枪尖爆出一簇赤金火焰。
火焰里还缠着细碎的紫电,像活物般舔舐空气,发出“滋滋”的爆响——九龙雷罡火的残鳞在高温中融化了,与西荒域红莲业火的气息隔着千里遥相呼应,在枪尖凝出半枚火纹。
“前世你们说我狂妄,今生你们说我灾星——”秦尘仰起头,雨水顺着下颌线砸进衣领,“可你们忘了,雷,从来不怕烧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变成紫金色。
枪尖的火焰猛地膨胀十倍,赤金与紫雷纠缠着化作雷龙虚影,龙尾扫过之处,云层被撕开两道狰狞的裂缝。
他握住枪杆的手青筋暴起,借着雷龙的冲势腾身而起,枪尖划开一道赤紫相间的弧光——正是他融合十二玄雷创的“焚棺式”。
云头上的三人瞳孔骤缩。
为首者试图操控诛雷剑转向,可那雷龙虚影竟直接穿透了光网,枪尖的火焰舔到诛雷剑的刹那,金色阵纹像冰雪遇阳般消融。
“不——!”他的惨叫被火焰吞没,三人的护体灵光在雷火中碎成星屑,连神魂都没来得及逃,便被雷龙绞成了齑粉。
雨幕突然一滞。
城墙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赢了!”,紧接着如滚雷般的欢呼炸响。
百姓们跪了满地,泥水里的老人把孙子举过头顶,哭嚎着“雷帝显圣”;守城的士兵们扔掉兵器,用染血的手拍着胸口;连几个被震晕的伤员都撑着爬起来,朝着秦尘的方向磕头。
“雷帝!雷帝!”
呼声撞破雨云,惊得远处的残敌发颤。
十二名王境,十一具尸体横陈,最后一个早趁乱遁入山林——此刻就算给他生双翅膀,也不敢再回头。
秦尘落在残垣上,雷枪垂在身侧,枪尖的火焰渐渐敛成一点赤金。
他望着下方如潮的跪拜,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站在神霄大陆巅峰时,也听过类似的欢呼,可那时他心里只有登顶的快意;此刻望着被战火灼焦的屋檐下,有个小丫头正把最后半块饼塞进流浪狗嘴里,他忽然觉得胸腔发闷。
“这一战,不是为了踩着谁上位。”他轻声说,声音被欢呼声吞没,却清晰地撞在自己心头,“是为了这些...不该被战火毁掉的东西。”
“少主!”
燕玲之父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位原本挺直如枪的城防统领此刻卸了铠甲,单膝跪在青石板上,铠甲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末将燕镇山,率秦家主城三千守军立誓——从今往后,唯少主号令是从!”
雷纹鹰王的翅膀突然展开,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城池。
它俯下头颅,鹰喙几乎触到秦尘发顶:“空中百族,愿为先锋!”风从它翅下灌进来,卷着百姓的欢呼,将秦尘额前的湿发吹得向后扬起。
凌炎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
这少年怀里抱着个染血的布包,眼底还沾着硝烟,却笑得像捡了宝贝:“尘哥,城外那片林子里翻到个好东西!”他摊开布包,露出一枚刻着“烬”字的玉简,“我试着用神识探了探,里面有幅残图,好像指向北冰域的寒心峰。”
秦尘接过玉简,指尖刚碰到玉面,丹田处的吞噬祖雷突然发出轻鸣。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这枚雷种自重生以来便总给他提示,此刻表面的裂纹竟又深了几分,银光流转的速度快得像活物。
更诡异的是,他脑海里响起一道模糊的低语:“……该醒了……”
“是幻觉?”他闭目凝神,可那声音又响了一遍,尾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沧桑,“不,有人...在沉睡中唤我。”
夜色降临时,秦尘独自坐在城楼。
雨早停了,他摸出贴身的香囊残片——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遗物,绣着半朵残梅,边角还沾着暗红血渍。
忽然,建木的生机从他掌心涌出,残片竟泛起微光,在青石板上投出一行血字虚影:“九霄……救我……在……冰渊之下……”
“母亲?”他呼吸一滞,手指颤抖着去碰那虚影,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同一时刻,北冰域极寒冰原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猛地抬头——千里外的寒心峰顶,有个雪色身影正挣断最后一道冰链,九幽冰魄碎裂的余波竟穿透空间,在他手背凝出冰晶。
丹塔密室里,苏清漪的睫毛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床幔:“夫君……快些来……”
秦尘站起身,望着北方泛着冷光的雪原。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他却感觉不到凉意——胸腔里有团火在烧,从吞噬祖雷的低语,到母亲残片的血字,再到凰九幽挣断锁链的动静,所有线索像乱麻般缠成一团,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一次,换我来救你们。”他对着北风轻声说,声音被夜雾卷向远方。
晨光不知何时漫上了城墙。
残破的城砖还沾着雷雨余渍,焦土在初阳下蒸腾起白雾,像极了天地间未散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