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不再是硌人的硬板床,触手所及,是柔软、光滑、微凉的某种合成材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中药气味,混合着各种药材的清香,还有一种精密仪器运行时极低低的嗡鸣。
慕容清婉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光线,来自头顶无影灯式的灯带。
她躺着的,是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洁白诊疗床。
四周……是熟悉的银白色金属墙壁,嵌入式的高清显示屏暗着,旁边是琳琅满目、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药柜,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中西药材、试剂、成药。
另一侧,是她前世惯用的全套尖端手术器械和分析仪器,甚至还有一台小型智能中药调配机。
这是……她的私人实验室兼药房!她前世投入了无数心血,集成了家族最高科技和她自己无数奇思妙想的地方!
心脏骤然狂跳,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
她……回来了?难道穿越只是一场噩梦?庄子的苦难、王嬷嬷的死、那个中毒的王爷……都是梦?
“爷爷?!”她猛地从诊疗床上翻身下来,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声音因激动和不敢置信而颤抖,朝着空无一人的药房深处呼喊,“爷爷!是你吗?你在不在?”
无人回应。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她扑到药柜前,手指颤抖地抚摸过冰冷的玻璃,里面那些药材的标签是她亲手所写,绝不会错。
她猛地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她特制的金针和银针,排列得一丝不苟。
她又冲到那台智能中药调配机前,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钮。机器屏幕亮起,发出柔和的待机音,显示系统自检中。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巨大的狂喜和茫然席卷了她。她回来了?那慕容清婉呢?那个可怜的女孩……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从王嬷嬷箱底翻出的、半新不旧的古代棉袄,袖口甚至还有在山洞沾染的泥污和已经发暗的血迹。
手指粗糙,冻疮未愈,这分明还是那具受尽虐待、营养不良的身体!
怎么回事?
她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
嘶——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
她的人,她的意识,还在这个古代世界慕容清婉的身体里。但这个属于她前世的药房……却随着她一起来了?
慕容清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药房中央,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最后一刻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她试着走向门口——记忆中,门口应该连接着她前世公寓的走廊。
然而,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一种无形的、坚韧的屏障挡住了她。
门无法打开,门外是一片混沌的、无法透视的灰雾。
她被困在了这个药房里?还是说……这个药房是在以前小说中看到的空间?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再次加速。如果真是这样……
她立刻转身,扑向存放成品药的柜子。她记得角落里有一个专门存放高能量营养补充剂和特效伤药的区域。
找到了!
她取出一支淡蓝色的高级营养液,又拿了一小罐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特效药膏。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脑子里疯狂地想着:“出去!我要出去!回到柴房!”
念头刚落,一种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中药的气味被柴房特有的霉味和寒冷取代。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取药的姿势,站在冰冷的泥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冰凉的营养液和那罐药膏。
慕容清婉低头,看着手中与现代柴房格格不入的物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不是幻觉。那个药房……真的跟着她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底气,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阴霾!
有了这个……有了前世毕生积累的医药资源和顶尖设备……
林姨娘?慕容丞相?沈家的冤案?还有那个高高在上、鸟尽弓藏的皇帝……
慕容清婉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药瓶,玻璃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游戏,从现在开始,规则由她来定了。
她毫不犹豫地拧开营养液的盖子,仰头将内容物一饮而尽。
微甜的、带着特殊植物清香的液体滑入喉咙,迅速被空虚的胃袋吸收,一股温和却持续的热流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驱散着寒冷。
她又打开药膏,仔细地涂抹在额角的伤口和手上脸上的冻疮处。清亮细腻的膏体触感舒适,很快被吸收,带来阵阵清凉,疼痛立减。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舒服。
她重新躺回硬板床上,闭上眼,集中精神。
果然,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空间。药房依旧安静地矗立在那里,灯光柔和,仪器嗡鸣。她尝试着用意识去“拿”架子上一包配制好的解毒散。
念头微动,那包药粉瞬间出现在她外界身体的手心里。
成功了!
慕容清婉反复试验了几次,确认自己可以自由存取药房内的任何物品,但活物和自身无法完全进入,只能意识沉浸其中。
并且,取用物品似乎会消耗一定的精神力量。但这足够了!这简直是天赐的宝藏!
这时,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张妈的声音:“小姐,粥……粥熬好了。”
慕容清婉立刻将药瓶和剩余药膏收回药房空间,只留下那包解毒散在袖中,然后才扬声道:“端进来。”
张妈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还算浓稠的米粥,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她低着头,不敢看慕容清婉。
慕容清婉接过碗,慢条斯理地吃着。温热的食物下肚,配合刚才的营养液,身体更快地恢复着气力。
她吃完,将空碗递给张妈,状似随意地问道:“这荆北镇上的牙行,哪家信誉好些?人源如何?”
张妈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迟疑道:“镇西头那家‘刘记牙行’算是最大的,人也杂,什么样的都有……小姐您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