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林野已经蹲在了聚居点东侧的废料堆前。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金属锈蚀的味道，他指尖捏着半块从锈带坟场带回的芯片，阳光透过雾霭落在芯片的电路纹路里，隐约能看到表面刻着一串模糊的编号——“xc-731”。
“林哥，老张说供水站的过滤器有点漏水，让你去看看。”阿夏的声音从废料堆外传来，女孩手里拎着工具箱，帆布带子上还沾着昨晚检修留下的机油。她走近时才发现林野盯着手里的芯片出神，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昨天在控制室没见过啊。”
林野把芯片递过去，指尖在编号上轻轻摩挲：“从铁骸群的残骸里捡的，不是普通的工业芯片。你看这里的电路布局，比我们能源塔用的精密三倍，而且……”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这种材质在沙暴里暴露这么久，居然没被腐蚀，很不对劲。”
阿夏捧着芯片对着光看，果然看到电路纹路里没有一丝锈迹，反而泛着淡淡的银蓝色光泽。她刚想追问，聚居点的铜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不是“幸存者归来”的单音，而是连续三下的警报声，意味着有紧急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拎着工具箱往核心机房跑。刚拐过转角，就看到老张带着两个护卫往供水站方向跑，他的工装裤腿上沾着水渍，脸色比平时更沉：“供水站的过滤器不仅漏水，还堵了！出来的水带着黑色残渣，居民们不敢用。”
供水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几个居民举着水桶，桶底沉着一层细密的黑渣，阳光下泛着金属碎屑特有的光泽。林野立刻爬上过滤器的检修梯，打开顶部的盖板——里面的滤网上密密麻麻缠着黑色絮状物，仔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有些还在微微反光，和他手里那半块芯片的材质有些相似。
“把备用滤网拿来，再带一桶清水。”林野的声音从检修梯上传来，阿夏立刻转身去工具箱里翻找。他用镊子夹起一点黑色絮状物，放在掌心揉搓，碎屑不仅没碎，反而黏在皮肤上，像是带着微弱的磁性。
“这不是普通的沙砾。”林野爬下检修梯，把碎屑递给老张，“你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最近聚居点周围有没有异常的铁骸群活动？”
老张捏着碎屑仔细看，眉头皱得更紧：“前几天巡逻时，确实在北边的峡谷里看到过铁骸群的痕迹，比平时多了不少，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些铁骸的外壳好像换了，之前都是锈迹斑斑的，这次看到的居然有几只是银蓝色的，当时还以为是看错了。”
银蓝色？林野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到手里的芯片。他快步走向核心机房，阿夏和老张紧随其后。机房里，能源塔的指示灯正稳定地亮着绿色，但林野还是掏出检测仪，贴在塔体的接口处——屏幕上跳出的数值让他瞳孔骤缩：辐射值比昨天高了0.3个单位，虽然还在安全范围，但能源塔的核心部件不该有辐射波动。
“阿夏，把昨天拆下来的旧能源核心搬过来。”林野的声音有些发紧。旧核心是三个月前从废弃基地里找到的，一直存放在机房角落，表面已经布满锈迹。他用扳手撬开核心的外壳，里面的线路板上，竟也缠着几缕黑色絮状物，和供水站过滤器里的一模一样，甚至有几块线路板的边缘，泛着和芯片一样的银蓝色光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那些黑色絮状物，突然想起在锈带坟场遇到的铁骸群，“难道是铁骸群带来的？”
林野没说话，而是将那半块芯片放在旧核心的线路板旁——奇迹般的，芯片和线路板上的银蓝色光泽竟慢慢连成一片，像是在互相吸引。检测仪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嘀嘀”的警报声，辐射值瞬间飙升到1.2个单位，超出了安全范围。
“快拿开！”林野立刻用镊子夹起芯片，远离旧核心。检测仪的数值慢慢回落，但他的心跳却没慢下来——这说明芯片和旧核心里的异物不仅材质相同，还能互相感应，绝不是偶然。
“老张，你带两个人去北边的峡谷看看，注意安全，别靠近铁骸群，只需要观察它们的数量和外壳颜色。”林野快速吩咐，又转头对阿夏说，“你留在这里，监测能源塔的辐射值和供水站的水质，一旦有异常立刻拉警报。我去废料堆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多这种芯片的碎片。”
阿夏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昨天整理工具箱时，发现里面多了这个，当时以为是你从坟场带回来的，忘了给你。”布包里装着的，竟是另外半块芯片，边缘的断裂处和林野手里的正好吻合！
林野接过芯片，将两半拼在一起——完整的芯片上，除了“xc-731”的编号，还刻着一行更小的字：“prototype 01”，翻译过来是“原型机01”。他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原型机？难道这些芯片和异常的铁骸群，都是人为制造的？
“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林野抓着阿夏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就在工具箱的夹层里，昨天拆充电器的时候掉出来的。”阿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充电器是在锈带坟场的控制室里找到的，难道……”
林野立刻转身往外跑：“我去控制室看看！那里肯定还有线索！阿夏，看好机房，别让任何人靠近旧核心！”
锈带坟场的控制室比三天前更显破败，地面上还残留着上次爆炸的黑色痕迹。林野拿着荧光棒，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控制台的抽屉里，散落着几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机械结构图，有些零件的形状和铁骸群的外壳一模一样，右下角的签名处写着“xc实验室”，旁边的日期竟是十年前的，比“磐石”聚居点建立的时间还早。
他翻到最后一张图纸时，手突然顿住了——上面画着一个完整的银蓝色芯片，编号正是“xc-731”，下面写着一行注释：“用于铁骸群的核心控制，可自主修复外壳，感应范围五公里。”
自主修复？感应范围五公里？林野猛地想起供水站的金属碎屑和能源塔的辐射波动——这些芯片不仅能控制铁骸群，还能通过水源和能源管道扩散，甚至可能在悄悄改造周围的机械！
就在这时，荧光棒突然闪烁起来，周围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低了几分。林野抬头，看到控制室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几只银蓝色的铁骸正站在门口，它们的光学传感器泛着红光，机械臂末端的钢爪上，缠着和供水站里一样的黑色絮状物。
“果然是你们。”林野握紧手里的改装扳手，慢慢后退到控制台旁。这些铁骸比上次遇到的更灵活，外壳上没有任何接口，像是一次性浇筑成型的，他之前用来对付铁骸的方法，恐怕不管用。
最前面的铁骸突然动了，机械臂朝着控制台抓来，目标竟是那张画着芯片的图纸。林野立刻将图纸塞进怀里，侧身躲开，扳手狠狠砸在铁骸的光学传感器上——“哐当”一声，扳手被弹开，传感器却只留下一道白痕，红光丝毫未减。
“该死！”林野心里暗骂，转身往通风管道跑。这些铁骸的外壳太硬，普通的攻击根本没用，必须尽快回到聚居点，把图纸和发现告诉阿夏和老张，不然整个聚居点都可能有危险。
铁骸群在后面紧追不舍，它们的体型比普通铁骸小了一圈，竟能勉强钻进通风管道。林野在管道里快速爬行，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滋滋”声，越来越近。他掏出荧光棒，掰亮后往后扔去——荧光棒落在铁骸的光学传感器上，红光瞬间闪烁了一下，铁骸的动作顿了顿。
有效果！林野心里一喜，立刻掏出另一根荧光棒，这次他没有直接扔，而是掰亮后握在手里，转身对着追来的铁骸晃了晃——铁骸的动作明显变慢，光学传感器的红光也暗了几分。
原来它们怕强光！林野抓住机会，加快速度往通风管道的出口爬。终于看到出口的光亮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是铁骸群在管道里碰撞，把通风口的格栅撞掉了。
他从出口跳出来，刚落地就看到老张带着几个护卫跑过来，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改装步枪，枪口对着通风口：“林师傅，我们在峡谷里看到铁骸群往这边跑，就赶紧赶过来了！”
“快！用探照灯照它们！这些铁骸怕强光！”林野大喊。老张立刻让护卫打开随身携带的探照灯，强光瞬间照亮了通风口——里面的铁骸群果然停下了动作，光学传感器的红光越来越暗，最后竟完全熄灭，瘫在管道里不动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野靠在岩石上，掏出怀里的图纸，递给老张：“这些铁骸是人为制造的，背后有个‘xc实验室’，而且它们的芯片能通过水源和能源扩散，我们必须尽快检查整个聚居点的管道，不然居民们的安全会有大问题。”
老张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的机械结构图，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我立刻安排人检查管道，再派两队护卫去峡谷巡逻，防止还有铁骸群过来。”
林野点点头，转身看向聚居点的方向。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能源塔的顶端，指示灯依然亮着绿色，但他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那张图纸上还有一行被划掉的字，他刚才没来得及告诉老张——“目标：回收所有能源核心，清除有机生命体”。
“林哥，你没事吧？”阿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孩手里拿着检测仪，脸上满是担忧，“机房的辐射值又恢复正常了，但供水站的管道里，还是能检测到微量的金属碎屑。”
林野接过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虽然在安全范围，但那微弱的波动，像是在提醒他，危险并没有消失。他将两半芯片拼在一起，放在阳光下——完整的“xc-731”芯片泛着银蓝色的光，像是一只眼睛，盯着这片烬土上的每一个生命。
“我们得尽快弄清楚这个‘xc实验室’在哪里。”林野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然不仅是‘磐石’聚居点，整个烬土上的幸存者，都可能有危险。”
阿夏用力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工具箱。她看着林野的侧脸，突然觉得手里的检测仪变得沉甸甸的——原来机械师不仅要修复设备，还要守护聚居点的安全，甚至要面对未知的危险。但她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心里多了一份责任，就像林野说的，守护文明的火种，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远处的峡谷里，几只银蓝色的铁骸躺在沙砾上，阳光照在它们的外壳上，泛着冰冷的光泽。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只铁骸的光学传感器，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很快又消失在阳光下，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